第二百九十八章北雍刀杀北雍王
县衙五十衙役倾巢出动,将草堂医馆围了个水泄不通,引来城中半数百姓围观凑热闹。
上一回这般大阵仗还是在两三年前,有一股十几人的小马匪流窜至此乔装入城,仗着人强马壮又有一名三品小宗师的江湖武夫坐镇,明目张胆为非作歹,衙门最先派出去捉匪的二十几名衙役统统有去无回横死街头,最后这伙狂徒逃跑时被洪光侯领着三百人马围堵截杀。虽然马匪死绝,那名小宗师也被绑在马后游街拖尸给百姓们出了口恶气,但原本就兵马紧缺的守备军一下折损了近半数,洪光侯自己也在那场恶战中落下了旧疾,右手这辈子再提不起刀。
北雍每年都有征兵令,但谁人都想去燕字军一展拳脚,哪怕只是做个伙夫都不愿来这偏隅小县蹉跎光阴。如此一来,这座小县的守备兵力就更加雪上加霜。
匆忙骑马赶来的知县大人顾不得路上被颠歪的官帽,跳下马快步穿过衙役的包围圈,瞧见那身雪白背影噗通就跪了下去,磕头请罪:“下官来迟,罪该万死。”
堂内的李长安微微侧身,瞥了一眼匍匐在地的陈为康,轻描淡写道:“本王杀一个该死之人罢了,知县大人何故如此兴师动众。”
陈为康浑身一抖,不敢吭声。
“散了。”
北雍王发话,陈为康哪敢不从,当即指使一众衙役驱散围观百姓。尚跪在草堂内的众人面面相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几名与洪光侯同来的士卒亲眼瞧见自家将军无故暴毙,皆震惊于这女王爷下手狠辣,各个吓得噤若寒蝉。这会儿缓过神来,便涌上一股愤愤不平的血性,其中一人几欲起身为洪光侯鸣不平,被其余几人联手按住,此刻正瞪眼瞧着李长安咬牙切齿。
燕白鹿心中汹涌起伏,她自幼在军营长大,士卒之间比试私斗屡见不鲜,燕字军虽治军严苛,但绝不会因此事重罚。北地男儿若无半点血性张狂,哪来胆量上阵杀敌。但看李长安那张从始至终笑意不减却透着丝丝寒意的脸,让她不由自主打消了劝阻的念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李长安抬头望向坐在楼阶上愣愣出神的陈知节,淡然道:“燕小将军,一会儿若有人来你不必阻拦,有何冤屈只管让他们来寻本王讨要说法,这里就交由将军了。”
燕白鹿低眸垂首,应声道:“是,王爷。”
李长安也不管满堂跪地的众人,径直走上楼阶,路过陈知节跟前时,低头道:“陈大人,咱们上楼说话。”
陈知节恍惚回神,不忍再看那具死不瞑目的尸首,转身上了楼。
被安置在二楼养伤的白马营骑卒瞧见北雍王亲临,不顾伤势轻重就要翻身下床跪迎,只见李长安一挥衣袖,众人便不知为何动弹不得。
李长安笑意盈盈:“都躺着吧,莫加重了伤势。”
众人齐声谢过,李长安又褒奖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言语,便由陈知节领着去了待客的偏室。入座时,李长安脸上已不见半分笑颜。
陈知节颓然坐下,低头盯着鞋尖儿,心中一片悲凉。
“陈大人。”
陈知节应声抬头,对面李长安双手拢袖,眼眸半阖,似在看他又似看的不是他。
“你以为此人不该杀?还是以为本王以公谋私,杀他只是为了泻私愤?”
陈知节悚然一惊,来北雍之前卢八象曾提及过李宅与泷水郡洪府的过节,但当年之事无人可证,大都是坊间流传的谣言。可李长安这番话里的言外之意,是承认了李世先当年遭洪衮构陷!?那屠了洪府满门的……
陈知节目光闪烁,缓缓垂头道:“下官……不知。”
李长安嗤笑一声:“陈年旧事本王懒得提,也不想多说。世人如何说便是如何,本王不在乎,只是不杀洪光侯接下来的事便没法做。其实这个人是不是洪光侯都不重要,本王要杀的只是一个五品果都将军。”
杀鸡儆猴。
北雍官场素来都是武将力压文官一头,哪怕文武二人品秩相等,手底下有兵马的武将手中实权也远大于只有一根笔杆子的文官。北雍王要拿武将开刀震慑官场,这个人最好家底不厚,身无军功,官职不大不小,又恰好在一个百姓疾苦却常年无人问津的小城小县。
瘦驼县的果都将军,无疑是一块上好的磨刀石。
而他陈知节便是这个磨刀人,递给他刀的则是北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