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他们欺负咱们
东越洗剑池闻名江湖已久,在过去的百年间其锋芒虽不输王越剑冢,但在李长安入冢求剑之前,不论是剑道还是铸剑,王越剑冢的风头代代力压洗剑池一头。世人皆知“剑冢不出山,出山既剑魁”的说法,只是李长安当年下手不留情,一剑就毁去了古剑上万柄,其中不乏不出世的名剑好剑。还打的当代十几名剑冢剑客心灰意冷,硬生生折了剑心,毁了剑道。
若非如此,东越洗剑池难有如今这般独占鳌头的风光景象。
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算是李长安一手促成。
洗剑池的宗主乃是叶家第三十九代传人,名为叶白首,一手挑灯剑闻名遐迩,自幼便是族内上下器重的剑道天才人物,如今未到不惑之年已是整个东越为数不多的归真大宗师。据说此人不仅纵横武道,且生的风流倜傥,貌比潘安,在书画造诣上亦不输当今文坛巨擘,人送美誉“青钱先生”。
李长安坐在马背上摇头晃脑,啧啧道:“叶华雄生了这么个儿子,怕是把祖辈福德都用尽了吧。”
身侧的洛阳面色清冷,一语戳破:“你这是眼热,见不得人家好。”
李长安一本正经道:“女侠此言差矣,当年我若去的是洗剑池,他叶家兴许比眼下的剑冢陆家还惨。”
洛阳偏头看向她,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你当我在夸你?”
李长安讪讪一笑,转头喊道:“李得苦,别磨磨蹭蹭,再慢点就西落了!”
重操旧业的李得苦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汗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什么调息吐纳,什么一气丹田都抛到了脑后。她只觉着背上的不公古剑比往日沉了不少,双腿更是重如千斤。起先与不公古剑旧友重逢的喜悦半点不剩,换做谁半个时辰内跑五十里路也都是如此。
大概在李长安眼里,这个徒弟不该如此,寻常人也就罢了,万里挑一的剑坯子体魄怎能如此不济?
李得苦回应的气力都欠奉,摇摇晃晃跟在后头卖力的跑。
李长安扭过头,看了一眼洛阳,犹豫道:“这段时日你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洛阳一想起李得苦初入皇宫瞧见宫中那些吃食物件时那副没见过世面的糟心模样,心中就涌上一股无名火。好歹是个姑娘家,跟着李长安也有一年半载的时日,不说打扮的如何,吃食方面总得费心些,毕竟十六七岁正是长身子骨的年纪。可李得苦倒好,跟外边的野小子差不多,瘦瘦小小,但凡有口好吃的就跟狼见着肉似得,不怪长孙皇后看了都心疼。
当下哪还能给李长安好脸色,言辞中都带着寒霜道:“你若瞧不惯,尽管带回去。”
李长安以为二人眼下的关系莫说窗户纸,窗户门儿都没了,就差拜堂成亲。自家媳妇儿说两句气话,那不得哄着?
可没等她酝酿好措辞,就听洛阳又道:“反正在我这儿,就得惯着。”
言罢,也不给李长安反驳的机会,拨转马头就去接李得苦了。
师父什么样的性子,李得苦那是比肚子里的酒虫都知晓的更清楚,老老实实窝在洛阳怀里低着头,得了便宜也不敢再卖乖。
李长安轻叹一口气,暗自腹诽“慈母多败儿”,就是没敢出声。
三人两马继续赶路。
洗剑池位于六百里外的巨鹿州,陆沉之因伤势未愈,不适宜跋山涉水,李长安便将她留在了客栈,并承诺五日内必归。本以为依着陆沉之的性子定要争执一番,李长安提前预备好了一肚子的说辞,不成想那丫头仅是沉默了半晌,竟点头答应了,之后亦不曾多言,只客套的嘱咐了一声“早去早回”。
一路上李长安都在细细琢磨此事,但左思右想也不得结果。其实那日皇陵前,若非洛阳遭逢变故,以至于心神不宁,否则陆沉之的行踪早叫她察觉了。可惜世事只有因果,没有如果。最终李长安也只得把陆沉之的转变归结于离散的这两年之中,定是那姓白的小儿教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李得苦见师父竟一反常态,沉默寡言了一路,心里越来越慌。她倒是想的明白,眼下虽有师姐撑腰,但日后总归是与师父相处的时日多,总不能日日盼着有他人撑腰,说到底她才是李长安的徒弟。故而最后的一百里路,就算咬着牙她也得徒步跑完,才不枉费师父对她的苦心栽培。
这回李得苦心神专注,一吐一纳配合脚下步伐张弛有度,倒不似先前那般身心俱疲,反而有股说不出的酣畅。
李长安得见她小有精进,脸上笑容甚是欣慰。不仅将她抱到自己的马上,还以自身气机为牵引,从旁辅佐她继续调息。李得苦只觉体内似有股清泉疯狂游走周身,好似那大江奔流,一泻千里。
洛阳在旁看着,心中宽慰不少。起先她对这个样貌气态皆不出彩的小丫头不怎么上心,一直觉着李长安只不过是看上了李得苦的天生剑胎,再加一点点的怜悯罢了。直到那夜在将军府的屋顶上,李得苦袒露心扉,洛阳才真正动了恻隐之心。世上有千千万万个如李得苦这样的苦命人,但能在这样的世道活下来,且遇上了李长安还拜她为师,那便当真不易。换做旁人,大抵是死路一条。
而李长安并非不心疼这个半路捡来的徒弟,严苛是真的,宠溺也是真的。大概是觉着李得苦心性尚浅,禁不得诱惑,故而有意打熬,只是手段过于强硬。虽说习武不分男女,但落在洛阳眼里,始终有些于心不忍。再说,有你李长安这样一个师父在,徒弟就算本事平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必非得与谁争个高低。
李长安若是知晓洛阳的这些心思,当场白眼一翻指不定就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