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鸿云微微一愣,这足以说明东越百姓坚信,此战必胜。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沉之,在此时开口问道:“难道武陵王不打算出兵?”
白起这才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身侧的女子,道:“二十年前武陵王就被余祭谷打的夹着尾巴逃回扬州,如今三万飞凤骑的水准尚不如那时的一万,武陵王援兵无异画蛇添足,不过若有那五万藩兵助阵,能拼去多少东越军算多少。”
曹鸿云苦笑道:“不过以那位女亲王的心思,多半隔岸观火等着咱们吃败仗。”
白起拨转马头,往山坡下走,“南边一旦开战,北边也就不远了,陛下有意借此削藩,武陵王的兵马已在来的路上,幽州楚贤王的三万人马前些时日也动身赴南。”
白起侧目看了一眼陆沉之,不经意道:“李长安也来了。”
陆沉之浑身一僵,下意识抬眼朝白起望去,只一瞬便立即别开了目光。
曹鸿云替陆沉之问出了那句话,“前段时日敕封的北雍新王?她来作甚?”
平日里言谈不多的白起今日似是一口气说的太多,全然理会曹鸿云的询问。曹鸿云深知自家将军的脾性,也不再追问。三骑下了山坡,一路沉默到了军营。
入了营地,便有小卒来给三人牵马,心神不宁的陆沉之才翻身下马朝自己营帐走去,便听身后白起道:“不论你与李长安之间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早晚都会知晓。”
陆沉之下意识握拳按在胸口,衣襟下那块红木牌贴着肌肤如男子的言辞一般冰冷入心,她头也不回疾步走入营帐。
白起言罢,亦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曹鸿云一脸茫然,都说师出同门两小无猜,这对师兄妹怎好似仇人一般?先前他还觉着这个沉默寡言,但武力超群的姑娘最配将军,到时候夫妻二人携手驰骋沙场,岂不是一段千古佳话?可惜这姑娘好似心有所属,即便他曹鸿云这般的大老粗都瞧的出来,沸水城里那些女子哪个见了白将军不跟疯魔了一般,那模样瞧着就吓人,每回都不要命似的往白将军跟前挤。再看看陆姑娘,对待身边男子一视同仁,从未多瞧一眼白将军,若非心里有了人,怎会对白将军那样的男子一点不心动?
陆沉之回了营帐,搁下王霸枪,坐在床榻上凝神调息,心思却怎也沉不下来。这两年在师兄白起有意无意的指点下,武道一路高歌挺进,如今她已跻身一品,成了江湖那一小撮的高手之一。前些时日,却听师兄说,那个三年前才握剑的东越公主竟在短短时日内踏入半仙境界,不可谓不惊世骇俗,但这其中李长安功不可没。
陆沉之拿起枪,放在双膝上,轻抚雪亮冰凉的枪身,怔怔出神。
她与李长安相识不久,这杆王霸枪却与李长安是老相识,一甲子前便打过照面。那时王霸枪的主人还是她的父亲陆守,只是谁也没想到,陆守临终前把枪留给了自己女儿,而并非那个天资纵横的得意弟子白起。陆沉之亦不明白父亲的缘由,直到离开北雍之前在父亲的书房内寻到了那块红木牌以及一封泛黄的遗嘱。
信的内容与其说是父亲的嘱托,倒更像是那个不苟言笑的父亲多年来埋藏的心里话。只是这个男子仍旧不善言辞,轻轻一页纸便诉尽了平生,短短几句话就道完了遗憾。留给女儿的也只有四个字,莫负本心。
陆沉之恍然回神,伸手探入衣襟,猛地扯下木牌,拽在掌心内,指节用力到发白。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摊开手,默然凝望。而后她起身下床榻,从随身行囊中翻出一个色泽陈旧的木盒,将木牌放入其中。
陆沉之捧着木盒良久,才轻声道:“你可曾想到有一日,你我再相逢,竟是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