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过河跃龙门
在元天宫那间常年无人问津的西厢房住着的青衫女子上了山顶,这两日笼罩着宗门上下的压城黑云似乎也随之淡去。青衫女子曾是白鹤仙子徒弟的秘闻,紧跟着在门内弟子间悄然传开。不仅如此,山腰的逆水瀑,后山人迹罕至的不老湖,这些以往的清净之地一时间也人气满棚。
撇开私仇不提,那青衫女子怎么说也曾是天下第一剑仙,在这些后辈眼中仍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江湖上不是没出过得高人修行宝地而一朝顿悟直登高楼的例子,远了不说,大凉山王越剑冢的弟子,哪个不是看着前辈们满山的剑气剑痕从而悟出自己的剑道。
一剑开流成瀑,其中蕴含多少剑术剑意心得旁人不得而知,如今逆水瀑就好比一本剑谱,剑招是死物,人心却是活的,观瀑参悟能悟出多少各凭本事。比起逆水瀑,山顶的云海之巅更令太阴剑宗弟子心神向往,因为不仅李长安在此悟出成名绝技一剑清风,前不久白鹤师叔更在此一步入仙。
此时,却有一人独占宝地。
燕白鹿依照蒋茂伯指点,盘膝坐在崖边,白鹿刀横放在双膝上,闭目观心神,以天地灵气蓄养刀意。先前李长安将太阴剑宗独门的吐纳之法教给李得苦时,也传授给了燕白鹿。直到上山前,李得苦在将军府小院误打误撞悟出了一招半式,燕白鹿却仍未见半点精进。
军中武卒与江湖武夫不同,招式不拘于形,大都是从沙场摸爬滚打中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杀人刀。燕白鹿无师承,自幼便跟着军中教头练刀,所学不过寻常武夫都知晓的基本招式,连刀法都算不上。在如今剑道为王的江湖,刀客虽也不少,但拔尖的仍是凤毛麟角。在朝堂中惯用刀的将领倒是多如牛毛,跻身一品的也只有一个兵部侍郎陈玄策。
这些时日,李长安不远万里从流沙城的花栏坞运来了不少秘籍,这些秘籍可不是长安城那些阔绰老爷的私藏可比,随便一本丢到江湖都要炸出滔天水花,为此玉龙瑶的祖母玉眉芳可谓耗尽了一生心血。故而只得分批次运送,以免那些不要命的江湖人起了不义之财的心思,只是挑来挑去,李长安也未能挑出一本适合燕白鹿的刀法,一来秘籍藏量不算多,二来李长安本就不精通刀法,虽说武道一途臻于化境之后亦有殊途同归的说法,但毕竟少之又少。无兵器傍身,赤手空拳胜了吴金错的韩高之便属其中之一。
一个人在武道上的精进与自身心性有莫大关系,燕白鹿性子沉稳,凡事力求万无一失,做为一军统帅而言,利大于弊。但于武夫而言,过于求稳,则不利得失。往往临门一脚时,瞻前顾后,错失大把良机。
燕白鹿一吐一纳间日头已高升,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袭青衫。
李长安在她身侧席地而坐,开口道:“在此之前,你能一路平坦走到大龙门全凭自身资质使然,可要想跃过龙门,除非你天资过人如我原先一般,否则这辈子只能到此为止。哪怕有这不输武当山的洞天福祉,你也始终迈不过那一脚。”
燕白鹿对她这番自卖自夸无甚好感,皱了皱眉头,没开腔。
李长安笑了笑,问道:“这两日蒋伯与你说了不少习武心得,你可有所感悟?”
燕白鹿微微摇头,颇有些懊恼道:“他说武道与练兵不同,练出来的兵看似各有千秋,实则目的相同,皆是为了杀敌。武夫则是真正的各自为营,即便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也尽不相同。总归一句话,若要跻身一品,便只能走自己的路。”
燕白鹿说着一愣,“这是不是所谓的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李长安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也。”
燕白鹿忍不住苦笑道:“话虽如此,可说归说,真要做起来才知其中艰难。以前祖父时常挂在嘴边,说习武之人不过一介匹夫,本事再大也大不过兵强马壮的将军。如今才知,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日冲河两阵对垒,我不惜折损白马营战力,可饶是有宁将军在,也未能留下呼延同宗。”
提及新仇旧恨,李长安沉吟了半晌,才道:“呼延同宗实力超凡,在诸多将领中亦属异类。当日莫说三千白马营精锐,就是一万玄甲铁骑,只要地势开阔,他想走你也留不住。但他若正面迎战,两千铁骑便足以将他碾成肉泥。将军可知何谓一夫当关?”
燕白鹿转头望来,一脸大惑不解。
字如其意,不然还能有什么独到高见不成?
李长安也不卖关子,接着道:“古往今来,不缺沙场勇将,但真正可做到一夫挡关的英雄豪杰寥寥数人。近百年来,王朝十二名将无一人可得此殊荣,东越大将军余祭谷也只可算半个,唯有旧楚老剑神许黔娄当之无愧。”
燕白鹿更是不解,“可许黔娄并非将臣,当的又是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