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汝言老神在在道:“天机不可言。”
李长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起身走到窗台下的软榻边,伸手轻轻拂过,不见半点尘埃,她低声问道:“这屋子,是她打理的?”
陈汝言叹息一声,“临走前她在这屋子里待了一整日。”
眼前不由的浮现那女子挽袖做家务的笨拙模样,好似非得证明她也是个凡人,并非天上掉下来的仙子。李长安不自觉勾起嘴角,笑容温柔。
只是那点温存记忆稍纵即逝,佳人已故,徒留悔憾。
李长安长叹一声,转头望向垂垂老矣的道人,忽然问道:“老道士,你还能活几年?十年行不行?”
已是一百二十五岁天龄的老真人微微一愣,而后笑道:“天命不可知,别看贫道身子骨还算硬朗,指不定哪日往那一坐就飞升了,三教中人到最后大都如此。十年贫道不敢说,折个半兴许还能撑一撑。”
李长安微微一笑,“那你可得千万撑住了。”
送走陈汝言,李长安与程青衣交代了一声,这段时日就住在此处,隔壁再打理出两三间屋子来,也就足够了。一路上尽职恪守的青衣女冠未多言,应下了便亲自去操办。
夜深时,屋子打理好了,玉龙瑶也回来了。
见她一人出现在门外,李长安朝她身后张望了两眼,问道:“人呢?”
玉龙瑶颇有些无奈道:“一个时辰前那位大小姐便走不动了,但怎么劝都不肯坐滑竿上山,脚底磨出了血也一声不吭,非得一步步自己挪上山来。”
李长安摇头失笑,起身道:“走,看看去。”
林白鱼就坐在上山的路口边,身上沾了不少尘土,两鬓被汗水湿透,几缕青丝贴在脸颊上,白皙的脸蛋仍有些红潮未退,模样比先前还要狼狈几分。直到李长安走到她跟前,她好似都没气力抬头看一眼。再看一旁瘫软在地的丫鬟春晖,比她小姐好不到哪去。
李长安乐了,好奇道:“林小姐都走不动道了,怎么上来的?爬上来的?”
林白鱼低着头,没有吭声。
山中夜露深重,李长安怕她染了风寒,干脆蹲下身伸手去抓她的脚。林白鱼猛然一缩腿,疼的闷哼一声,仍是被李长安抓了个正着。
所幸李长安是个女子,否则依着林白鱼的性子,今日怕是自断双腿也要保住清白。可当众被人褪去鞋袜,即便知晓李长安无恶意,林白鱼仍是气的浑身颤抖。
看着染红了大半的白袜,李长安皱了皱眉头,手脚利索的把林白鱼另一只脚的鞋袜一并褪去,伤势更为严重。李长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不堪羞辱的林白鱼再忍受不住,伸手去推李长安,却不料被李长安一把拑住了手腕。
瞧见那细嫩掌心中遍布的细小伤口,李长安愣了一瞬,吃惊道:“你真爬上来的?疯了不成!?”
林白鱼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一想到林家的千金小姐手脚并用爬着上山的场景,李长安仿佛瞧见尚书大人拖着大刀朝不要命的她冲来。
不等林白鱼反应,李长安一把便将她打横抱起,许是没了气力挣扎,林白鱼只发出一声轻呼,便把头埋入了李长安的怀里,没了动静。
李长安边走边道:“燕小将军,抱上那丫头,去我隔壁屋里。”
路上李长安走的快且稳,只是刚把人放在床榻上,林白鱼便昏睡了过去。
李长安一阵扶额叹息,“又碰上个疯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