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德明爽快,李长安也不计较。抛开此事不谈,李长安倒是有些欣赏这股不同于王朝待客之道的酸腐风气。
待二人入座,慕容德明的目光落在薛东仙的身上,仅瞧了一眼便专向李长安,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见苏元敬愣了愣,李长安开口道:“是在下夫人。”
薛东仙面无表情,微微颔首示意。陪李长安逢场作戏也不是一两回了,反正一会儿要是谈崩了也没好脸色看,她才懒得多嘴客套。
慕容德明与苏元敬对望一眼,皆是神情古怪。
不等苏元敬开口,慕容德明先道:“李公子既是小女的救命恩人,慕容府自当好生款待,方才苏大人已透露一二,如公子这般的大才之士想谋份正途,莫说慕容府便是南庭二州亦求之不得。只不过有些疑惑之处要向公子证实,还望公子莫怪。”
李长安自然而然的先是看了眼一脸欣慰之色的苏元敬,而后才道:“先生不妨直言。”
在南庭能被人尊称一声先生,那可是莫大的殊荣。慕容德明虽有些真才实学,但常年耗费心力在族内繁杂琐事上,只年轻时写过几篇小有名气的华彩文章,但都被后来居上的旧八国流士评为华而不实。李长安这一声先生,无疑让慕容德明不由得心生好感。
但慕容德明岂是那未经世面的毛头小儿,面上虽带着笑意,言辞间却丝毫不留情面,道:“公子应知晓慕容一族在南庭二州的势力,树大招风,明里暗里都有不少人虎视眈眈,故而昨日才收到小女被掳的消息亦不算稀奇,只是不知公子是在何处遇上的小女,又可知那些贼人长相姓名?”
李长安低眸沉吟半晌,缓缓道:“在下……是在距天武城百里外的小村落遇上慕容小姐的,当时只有她一人独行,不见旁人,就更不知晓那伙贼人姓甚名谁了。”
慕容德明显然对此不报希望,继续追问道:“那路途中可曾遇袭?听苏大人所言,你夫妇二人身手不弱,小女得以安然归来还多亏公子一路照拂。”
李长安失笑道:“苏大人谬赞,若当真遇上几十号杀人不眨眼的马匪,我夫妇二人亦是泥菩萨过江,许是老天眷顾慕容小姐,这一路才得以相安无事。”
苏元敬在一旁附和,慕容德明却忽然转了话锋,指了指薛东仙道:“带着这么一位貌若天仙的夫人行走江湖,李公子恐怕得受累不少。不过公子放心,若入了慕容府,便是耶律一族的宗亲子弟也不敢打半点尊夫人的心思。”
李长安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多谢先生好心提醒,只不过内人本事不小,也不怕那帮不长眼的混账玩意儿自讨苦吃。”
慕容德明双目微微一睁,笑容依旧,“公子胆识过人,更得贤内相辅相成,苏大人果真没有看走眼。只不过今夜府中宴请了各地官员,还请公子移步客房,待事了,明日自当好好为公子摆上一席,以表慕容府微薄谢意。”
李长安起身作揖道:“有劳先生。”
慕容德明唤来花甲老奴,领着李长安二人去了西面的客房。
李长安眯眼看着老奴背影,问薛东仙:“怎么办?不然寻个由头,叫那老奴另给你安置一间房?可好歹咱两是夫妻,这由头怎么……”
丝毫没把这当回事的薛东仙懒得听她废话,径直推门而入,“我睡床,你睡地。”
李长安跟着进去,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咱们前脚出门,慕容德明怕是后脚就支人去查咱两底细了,也不知慕容府的人办事效率如何,最好能让我今夜睡个安稳觉。”
慕容德明的三次试探,薛东仙自是听的分明。李长安回答的看似处处纰漏却是半真半假最令人容易信服的说法,但慕容德明生性多疑否则也不可能执掌偌大的慕容府这么些年,而没让北院抓住推到墙根的把柄。只不过,她二人的身份经不起深思细想,暴露是迟早的事。试想谁能身处龙潭虎穴还睡的安稳?但看李长安一脸从容淡然的模样,她怎都猜不透下一步李长安究竟想作甚。
薛东仙不免有些担忧,但她哪知道李长安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眼下先养精蓄锐,吃饱喝足了再言其他。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他人愁。
她李长安孑然一身,光脚的还能怕个穿鞋的?何况,慕容德明眼下最头疼的是,如何把一双不合脚的鞋往自个脚上套。
二人各自在屋内寻了个舒适的地方,各自闭目养气。
没过多久,屋外便来了人,听脚步声应是个不懂武的下人婢女,随后门被叩响,只听门外传来女子的嗓音,“大小姐有请。”
二人同时睁开眼。
谁知,慕容喜请的却不是李长安,而是独独请了薛东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