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砍沙磨剑
草原上的晨曦来的更早。
听闻李长安要与他们分道扬镳的消息后,洪秀儿一直苦闷不乐,连跟在身旁的青年剑客都不曾多看一眼。
少女见异思迁的速度,令李得苦不禁暗自咂舌,这一见钟情的也忒快了些。
李长安翻身上马,听闻此言不敢苟同,道:“这算劳什子一见钟情,这就好比那些喜爱收藏珍奇异宝的人,只要是没见过的,都想要。”
李得苦瞅了一眼不远处的玉覆额少女,转头问道:“那岂不就是水性杨花?”
李长安哈哈一笑,余光瞧见洪高虎正朝这边策马走来,于是抬臂抱拳道:“洪帮主,就此别过,咱们有缘再见。”
且不提血性,洪高虎身上仍有一种北契人的豪迈,当即抱拳回敬:“就此别过,日后李公子若有难处,尽管来花溪州寻洪某,旁的不说,只力所能及,虎头帮便绝不推辞。”
不论此话真假,洪高虎这份在中原武林难能可贵的仗义便令李长安心头一暖,“如此,在下便心领了。”
洪高虎在原地磨蹭了半晌,也不见离去,目光是时不时向不远处的玉覆额少女。分明是一副当爹的替闺女心急,却又拉不下脸面的模样。李长安暗自好笑,面上却大方的替这一帮之主解了围,道:“女子矜持些是好事,在下去与少主道个别。”
洪高虎投来感激的目光。
瞧见李长安靠近,青年剑客主动腾出了位置,不着痕迹的稍离远了些。洪秀儿仍坐在早已熄灭的篝火旁,赖着不肯上马,下巴搁在双膝间,埋了半张脸,眼神不知飘向了何处,黯淡无光。
李长安勒停马,想了想没下马,柔声道:“秀儿姑娘,我要走了,特来与你辞别。”
洪秀儿猛然抬起头,身子一动,那句“带我一起走”险些就脱口而出。但瞬时又想起昨夜自己厚着脸皮扑在人公子的怀里,还说什么你真好看之类的孟浪之词,一张俏脸就红透了半边,连一声公子都羞于启齿。
李长安看着少女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心头不由浮现一抹身影,那人当年对自己表明心意时,也是这副可人模样。
少女情初窦,最是动人心。
可如今再看,却已是心如死水。
收敛起心思,李长安笑道:“听说你们要去汴梁,兴许咱们还能再见。”
只一瞬,洪秀儿又恢复如初,宛如一只雀跃的小鸟,眸子有了光彩,却问的小心翼翼:“当真?”
这回李长安未再多言,只笑着点了点头。
晌午前,两拨人马各自启程。洪秀儿的眼眸随着视野中白衣公子渐行渐远,仿佛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烛灯,最后只剩下一点风中残存的小火苗。
洪高虎叹了口气,瞪了一眼谢时,大抵是怒其不争。青年剑客却不为所动,仍旧如影子般安静跟在少女身侧。
广阔无垠的原野上又徒剩师徒二人的身影,李得苦瞥了一眼躺在马背,晒着日头依旧风流倜傥的白衣公子,担忧道:“师父,我听说花栏坞里的姑娘大都为情而死,洪秀儿会不会也因你而死啊?”
李长安顿时气笑了,睁开一只眼看着她,道:“先前谁骂她水性杨花来着?如此一位有容乃大的姑娘,又岂会因为一条小鱼儿从而放弃整片池塘?”
腹中无点墨的小丫头低头瞧了一眼同样没什么斤两的胸前,疑惑道:“有容……大?”
李长安已不忍再往下听,打断道:“趁着日头好,再把前几日教你的那一页书读几遍,还有昨夜落下的今日一并补上。”
青黄交映的草原上,伴着微风,伴着鹰鸣,扬起了响亮的朗朗读书声。这恐怕是天下文人学子都不敢妄想的奇妙景象。
读了一下午的书,李得苦不仅口干舌燥,五脏庙也敲锣打鼓。当李长安满意点头时,她抱着水囊猛灌了好几口,但又不敢多喝。毕竟此地水源稀少,虽说凭师父的本事寻一处水源不难,但李得苦用头发丝儿想也知道,这种苦差事最后铁定落在她头上。
师父收徒弟难道真是为了传经授道?不就是为了多个人使唤?
眼瞅着西边尚有余晖未尽,李长安跳下马,朝四周望了一眼,招呼道:“咱们今夜就在此休整。”
北契走镖人常带的只有两样物件,一是水囊,二便是柴火。平原鲜少有树植,昨夜还是托了虎头帮的福,眼下李得苦只得就着清水,一口馕饼一口牛肉。虽已开了春,但北契地势颇高,昼夜冷暖相差大。白日里晒的满头热汗,夜里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就更觉刺骨。于是乎,不等李长安下令,吃饱喝足的李得苦就提着剑走到一旁,独自挥舞,权当暖暖身子也好。
师父说,何时等她手不再抖了,便教她真正的剑术。眼下每日横,劈,斩,刺,撩,勾,需得练够上千次。李得苦旁的无甚感觉,倒是手中的不公越发轻盈了起来。
李得苦正挥汗如雨,一旁打盹的李长安忽然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背坡,道:“瞧见那堆沙子没,削去半数,你便可睡觉。”
那小沙丘不过两丈宽,高不过一人,李得苦胸有成竹的道:“是,师父。”
待走近跟前,李得苦登时傻了眼,远瞧着不过一人高的小沙丘,瞬时拔高了一丈。但也只得再心里骂了一声娘,认命的埋头苦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