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松柏面无波澜,良久,那双眸子才有了光彩。
她不顾徐士行难以克制的激昂,淡然道:“你如何知晓?”
徐士行微微一怔,缓缓平复下心境,笑道:“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告诉学生的。”
姜松柏又问道:“这便是你来太学宫的缘由?”
徐士行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姜松柏缓缓站起身,遮住了光,也遮住了书生眼中的明亮,她看着书生,缓缓问道:“徐士行,你想做范西平,还是想做李长安?”
徐士行呵呵一笑,摇头道:“此二人过于超凡脱俗。”说着,他也站起身,“学生真正敬仰之人,乃是老首辅薛弼。”
言罢,他便作揖告辞。
姜松柏凝望着落子湖面,许久未动。
那二人究竟推演到了何时?她是否也曾是棋盘中的一颗棋子?那颗棋子的下场究竟如何?另一与她命运相同的棋子,下场又如何?
姜松柏慢步走回阁楼,尚隔着一小段距离,她便皱了眉头。随即瞥了一眼孤掌难鸣的菜圃,飞也似得跑入阁楼,而后将门窗全部锁死。
徐士行!你这么喜欢种菜,本公主让你种一辈子的菜!
此时,长安城街头,一个与四公主殿下样貌相同的少女,吃着手中的糖葫芦,一双大眼睛四处瞎晃。
父皇不知为何提前回宫了,武当山也没去成,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可以出宫玩了!她不自觉哼起了小曲儿,狠狠咬了一口糖衣饱满的山楂,鼓着腮帮子朝身侧的少女道:“姜孙信,你怎么不高兴啊,难得出宫,你想吃什么,本公主请你吃个够!”
换了一身常服的少女郡主淡淡瞧了一眼糖葫芦,毫无兴致道:“倘若陛下把你送去敌国做质子,你还能高兴的起来?”
举着糖葫芦的少女撇了撇嘴,道:“话不能这么说,父皇赐了你家那么大座府邸,都快赶上本公主的寝宫了,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不禁你的足……”
少女小声嘀咕:“换做是我,我当然高兴。”
本朝藩王未得召见不得擅离封地,姜孙信只在很小的时候与这位传说中的并蒂莲公主见过一面,听的最多的就是顽劣不堪,刁蛮霸道的评价。她入京不过半月,尚未熟悉,不成想,这位三公主殿下便借着这个由头正大光明的领着她四处瞎逛。美名其曰,尽地主之谊。
而武陵王几日前便离开长安城,回了藩地,临走前旁的未多言,只道时候到了,自然会来接她。但姜孙信却是不信娘亲的鬼话,王府里就她这么一个郡主,入了长安城,要想再回去怕是遥遥无期。
念及此,姜孙信长叹了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
终于咽下口中糖葫芦的少女,停下脚步叉腰道:“大小姐,你怎么又唉声叹气啊?还是跟着李长安好玩儿,早知道在武当山时我就该偷偷溜走。”
姜孙信似来了兴致,问道:“李长安?”
“对呀对呀,你不知道她?”
“知道。”
“我跟你说,李长安刚从不周崖出来时,我就见过她,还跟她浪迹江湖了一段时日呢!走走走,我们去糕宝斋边吃边聊。”
“……”
姜孙信仍由姜岁寒拉着她的手,把她拖往不知何处,努力扯了扯嘴角。
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