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勾栏里的勾当
上小楼李长安没去过,但勾栏里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大致万变不离其中。
中年女子大抵是楼里的老鸨,殷勤领着李长安上了二楼的雅间,立在门前恭敬询问道:“客官是要听曲儿呢,还是点花灯?”
李长安在屋里溜达了一圈,从一房雅间的格局摆设可看出一家青楼的门槛儿高低,看了一圈,也就立桌上的香檀值点儿银两。以李长安早些年跑江湖的经验看来,倘若是家黑店下手也不会太过,毕竟是小本买卖,没那个本钱豢养大批高手镇店。
李长安扭头问道:“点花灯?”
老鸨儿眼神闪烁,掩嘴偷笑,伸长了脖子凑到李长安跟前,低声道:“客官是头一回来吧,中原那边儿叫花魁,在咱们这儿叫花角儿,这点花灯嘛……”
见李长安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老鸨儿又赶忙道:“咱们这儿啊,男女都可点,身价自然有所不同。”
李长安朝外头的朗朗乾坤望了一眼,笑道:“大白日里做那事儿可是要遭报应的,我看花灯就不必点了,找个机灵点儿的丫头来,我要沐浴。”
老鸨显是愣了一瞬,随即低头哈腰的走了。在流沙城里做买卖,尤其是皮肉买卖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前几日扛着一具尸首就闯进来寻姑娘的邋遢大汉不也照单全收,只要那尸首身上的金银挂饰足够大汉风流几宿,便无人关心旁的。但把这种地方当澡堂子的,老鸨也是头一回见,这人还挺讲究。
屈斐斐自打记事起就在楼里,从小杂役变成丫鬟,又从不出名的角儿的丫鬟变成花角儿的丫鬟,一月前那位花角儿被人买走,老鸨儿苦口婆心,千方百计的劝她是时候迎客做角儿了。几日前听闻那位花角儿的尸首在城东的水沟里发现,泡了有些日子,脸被野狗啃的稀烂,若不是手里死拽着的玉钗令路过的街痞起了贼心,兴许泡成白骨也没人多看一眼。有了前车之鉴,老鸨儿消停了些时日。
屈斐斐挎着一篮子的黄纸白银正要出门时,神出鬼没的老鸨儿从身后唤住了她。说是二楼西边的雅间来了位客人,不听曲不点灯就要沐浴,楼里其他的姑娘昨个儿夜里累的不轻,这伺候人的活计自然就落到了身份不上不下的屈斐斐头上。
屈斐斐犹豫了半晌,带着几分恳求道:“妈妈,今日是她头七,我去后门烧了就来,一小会儿便好。”
老鸨儿恶狠狠刮了一眼篮子的纸钱,一把拍在地上,压着嗓音怒道:“烧什么烧!人都死了还花这冤枉钱!你若有这份心,不如趁活着的时候好好孝敬孝敬妈妈我!赶紧去,莫让客人久等!”
屈斐斐低头看了一眼遍地的黄纸,默然转身,老鸨儿又忙不迭的在身后嘱咐道:“你若再像先前一样惹怒了客人,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老鸨儿一脚踩在黄纸上,脚尖狠狠拧了两圈,啐了口唾沫,“呸,真是晦气!”
屈斐斐站在房门前,发了一会儿愣,听着房内传来细微的水声,她面无表情的抬手叩响了房门。
“进来。”
屈斐斐愣了愣,这嗓音虽有些嘶哑,但分明是个女子。随即她便平复了心境,以往来楼里的多是男客,但也见过那么一两个女扮男装来寻新鲜的女客。
推门进去,房内雾气缭绕,屈斐斐径直绕过屏风,便见一头漆黑如墨的青丝依在桶沿,脸上盖着一块白丝绢,搭在外边儿的修长手臂肌如凝脂,白皙如玉。屈斐斐看走了神,唯有一个念头,这便是从中原来的女子?
楼里的那些角儿虽平日里用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法子保养身子,但在常年风沙的摧残下,即便终日足不出户,也无法与眼前这位相比较。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中原养出来的人儿就是说不出的水灵。
屈斐斐不知神游了多久,直到那女客抬手取下了脸上的丝绢,坐起身子扭头看来。
眼前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惊艳神色,从朴素到没有半分吸引人的衣着来看,大概不是哪位角儿的丫鬟,就是打杂的。不过脸蛋倒是生的不错,即便不看身段也能令大多男子流连忘返,彻夜难眠。
李长安只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这样也好,若来个尚需要丫鬟伺候的角儿,兴许床上功夫没话说,这伺候沐浴更衣的下人活计就另当别论了,还省一笔银子,两全其美。
李长安抬起一条腿,搁在桶边,吩咐道:“还愣着作甚,给我捏捏腿。”
屈斐斐定了定神,挽起袖子走到李长安对面,看着那只光洁如玉的赤足,一时间竟有些无从下手。屈斐斐偷偷抬眼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李长安,暗自宽慰了自己几句,双手颤颤巍巍的覆在了脚背上。
寻常女子信手拈来的女红,屈斐斐许是不太行,但揉捏筋骨的手艺在做了十几年丫鬟的熏陶下,已是轻车熟路。先前屈斐斐伺候过的几位角儿,稍稍用力大些便娇声喊疼,但在她循序渐进,逐渐加大手中力道时,李长安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反倒一脸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