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面色一惊,但双手已被李长安抱住,动弹不得。只见她嘴唇蠕动,赫然吐出一截利器,电光火石间便刺向李长安暴露在面前的脖颈,下一刻她便再度大惊失色,利器停在毫厘之间再近不得半点。
李长安一把捂住她的嘴,嘴角勾着笑,冷声道:“我平生最恨两种人,一种是没什么本事却嚷嚷着要替他人报仇的,不过就是想踩着我头扬名立万,但杀这种人有个好处,无需谈良心道义。还有一种,就如你一般,不顾旁的就想讨债,总想着能从我身上夺回些东西,李柔珠我知道你想给后世子孙一个安宁,但我敢给,你敢要吗?”
妇人忽然放弃了挣扎,死死的盯着李长安。
良久,妇人缓缓弯曲双膝,跪在地上,仰头望着李长安,狠狠道:“我要!”
宅院门前,马车内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声。
隔日,在城中独偏一隅的茶楼雅间内,燕赦看着面前这个在长安城天子脚下亦可半只手遮天的上小楼大夫人李双梅,良久无言。
待人走后,燕白鹿从门外进来,看了一眼桌上未动分毫的茶水,低声问道:“祖父,此人便是李双梅?在长安城时从未露过面,怎忽然来了北雍?”
燕赦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而后啐了口茶,缓缓道:“长安城眼线众多,不仅有他闻溪道的上小楼,还有陛下的死间,贸然与我见面岂不是自讨苦吃。只不过上小楼与我原本也没什么交情,这次我也未料到李双梅竟会亲自前来,看来这老太婆当真把孙女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说着,他笑了笑,“倒是件好事。”
燕白鹿皱了皱眉头,“可若是让陛下知晓……”
燕赦摆摆手,打断她道:“知晓也不打紧,毕竟是为了亲孙女不惜跋山涉水,都是身下半捧土的人了,陛下不至于如此斤斤计较。”
燕白鹿眉头拧的更紧,没有吭声。
燕赦思量了半晌,语重心长道:“鹿儿,祖父知道你将那女子留在府中的意图,但有些事并非你所想的那般容易,李长安与西蜀李家的恩怨一两句话也讲不明白,你只需明白一点,燕字军从来无愧于心。家国天下四个字谁人都可言,可天底下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几许?”
燕白鹿缓缓垂下眼帘,轻声道:“鹿儿明白。”
马车缓缓朝城门使去,李柔珠似有些坐立不安,踌躇良久终于开口道:“娘亲,真的不去看看那孩子?”
闭目养神的大夫人轻声反问:“看了她便能醒过来?”
李柔珠默然不语。
马车使出城门时,只听大夫人轻叹一声,“希望这次,那人不会再迟了。”
过了正月,江南早已一片绿意葱葱,而在北雍仍时有风雪,燕白鹿知晓东郊那处大宅院后,时常在军营里瞧不见身影,三天两头就出城。丁开郎撞见几次燕小将军来去匆忙的身影,逐渐心如死灰。在燕大将军的授意下,媒婆寻了一家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那女子温柔贤淑,样貌也好,用燕小将军的话来说,就是那种浑身软的似没骨头的女子,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厅堂里皆不顶用,只能当花瓶看看。配丁标长,倒也合适。
丁家婆姨盼孙子都盼出病来了,就近挑了个吉日成婚。喜宴上,燕小将军仅露了个脸,敬了二位新婚燕尔一杯喜酒,便告辞离去。
事后,李长安打趣燕白鹿,说丁标长仪表堂堂,家世也不俗,等开春杀他娘的几个北契蛮子,若能活着从沙场回来,倒也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最重要的是拿捏的住,世间男子没几个不花花肠子的,如丁开郎这样从不喝花酒,只喜欢蹲宅子里舞刀弄枪的委实不多,不如再掂量掂量,大不了商量一下那富家小姐做小,你做大。
燕白鹿当场暴跳如雷,抄起坐下板凳就要给李长安开瓢。
最后,李长安摸着下巴,斜眼看着气的手发抖的燕白鹿,问了一句,该不会你也喜欢女子?
打那之后,燕白鹿整整半月没再去过东郊的宅院。
这一日,李长安照旧来将军府探望李相宜,刚走到厢房门口,她便忽然停下了脚步。门打开,屋内站着燕白鹿。
李长安笑了笑,道:“在我来回之前,那丫头就托付给将军了。”
言罢,李长安转身离去。
此后,燕白鹿许久都不曾再见到过她,东郊的宅院又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荒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