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可是李长安?”
李长安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双手拢袖,甚至来不及一展仙人风范,那男子已拖枪如奔雷般迅猛冲来。男子的枪势大力沉,一枪未果,再度起势,毫无花哨的直刺向李长安胸口。
李长安侧身躲过,贴着枪身欺近,以指为剑直指男子眉心。
男子毫不犹豫手臂一震,甩枪画圆,那一杆漆黑如墨的枪宛如有灵,悬空转了几圈后枪头精确无比的对准了李长安的后背。
这一指若刺入男子眉心,那一枪也将贯穿李长安的胸口。
男子双目沉着如水,李长安有些吃惊,来不及细想,猛然收手抽身。墨枪仍势如破竹朝男子袭去,可那男子竟不躲不避,一手朝枪头抓去,一手握拳朝李长安面门悍然砸下。李长安避无可避,身形倾倒顺势抬脚接下这一拳。仅一触,拳脚之间便炸出一声闷响,李长安倒飞出十几丈远,男子向后滑出几丈,一枪砸入地面才勉强停下身形。
李长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抬眼看去,男子拎着枪朝她走来,方才那只接枪头的手丝毫未损。遥想当年,莫说一品高手,即便是小宗师也凤毛麟角,哪像如今随随便便就能碰上个一品高手来搅黄她的好事?
“我说耍枪的,就算是公报私仇你也好歹报上个名讳,让我死的明白点儿?”
男子停下脚步,平静道:“北雍白起。”
李长安拖着下巴思索了半晌,莫名其妙道:“我与你有何冤仇?”
男子道了一句让李长安气不打一处来的话,“无冤无仇。”
李长安正欲破口大骂,离他不过三丈远的男子调转枪头朝后,拉开架势,手托抢尾,气势瞬时如虹。
“与你有仇的不是我,见到此招,你可能记起那人?”
李长安不为所动,盯着男子看了半晌,忽然哦了一声,“北雍冲枪,好似确有一个枪法宗师的陆家。”
李长安只记得,当年在那条泾渭分明的冲河边,有个痴迷武道的托枪男子。她只不过是路过,拖枪的男子便不由分说要与她一较高下,李长安自然毫不客气的把他摁在河里喝了个饱。后来听闻那个喜欢拖着枪到处与人私斗的男子去了北契,回来后一枪拍断了冲河的河水。再后来,江湖的各大宗门高手倾巢而出,一路追着李长安杀到了冲河。在河边,李长安又见到了那个拖枪的男子,他单枪匹马,要与李长安一较输赢,生死自负。李长安只接了他一枪,这一枪过后,折了他的枪,将他又丢到冲河里自生自灭。而后,再未见过此人,也不曾听过此人的消息。
男子的墨枪,宛如冲锋号角下的骑兵,笔直且凶猛。如当年那人在河边使出的那一枪如出一辙,只是在当年的李长安眼中这一枪毫无威慑力,而如今的李长安却只能硬着头皮流转全身为数不多的气机正面硬抗。
说起来,这一枪就如那拖枪的男子为人一般,无变通可言,只重于一点,全身气机灌输于枪头尖上,加上全力冲击的力道以点破面,以力破万物。速度之快,令人避无可避,气势之沉,宛如大山压顶。
一枪冲出,并未如男子所料,贯穿了李长安的胸口。
气海翻飞后,李长安身形极快倒飞出去,瞬时埋没在了一片密林间。片刻后,自称北雍白起的男子,才恍然意识到,那丝原本就微弱的气息已消失无踪。
小重山临东面的山脚下,李相宜一马鞭抽在最后一骑兵的脑门上,随后轻轻一跃上了马,满意的看了一眼满地七横八竖躺着的那二十几骑兵,扬长而去。
白起回来时,有些身子骨强硬的骑卒将才转醒,默不作声的跪在白起跟前领罚。他们的将军似乎早有所料,只命令他们叫醒同袍上马回营。一路上将军都黑着脸,回营后果不其然又命他们各自去领了二十军棍。
最年轻气盛的那个骑兵,是今年开春才调入了白将军的营内,边挨着军棍,边破口大骂,将那貌若天仙,心肠如蛇蝎的女子从头到脚骂了个痛快。就在这边吃军棍时,骑兵口中蛇蝎心肠的女子将小重山翻了个遍,也没寻到李长安的人影。
李相宜心有不甘的望了一眼恢复宁静的小重山,策马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