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前忙后了一整天,疲惫不堪的赵文斌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是夜他做了一个甜蜜浪漫的梦。梦中的夏晓荷穿着一套洁白的裙子,坐在小溪畔的石头上埋头看书。阳光灿灿,溪水淙淙,一群彩蝶在她身旁翩翩起舞……他躡手躡脚地走过去,用一根芧草去捅她的耳朵。“呀!”夏晓荷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回过头来。
“柳月?”赵文斌困惑了,刚才看到的明明是夏晓荷嘛,怎么变成了柳月?
“讨厌。”柳月嘴里嗔怪着,脸上却是红霞满天,双手紧紧地抱住赵文斌,水汪汪的大眼睛多情而又妩媚。
赵文斌感到浑身燥热,心跳如鼓,这时,嘹亮的军号响了。
赵文斌猛地坐起来,惊诧地看看四周,方知刚才是在梦中。
从两年前那个雨夜部队紧急开拔赶赴灾区,赵文斌就断了与夏晓荷的一切音讯,他有过给夏晓荷写信的冲动,却不敢付诸实施。是部队纪律的约束,还是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炽热的情感?
夏晓荷是第一位拨动过他心弦的姑娘,她的音容笑貌刻在他的脑海里,清晰而又迷人。他常常将初次谋面的年轻女人跟夏晓荷进行比较,他知道这种比较很无趣,很怪异,可就是不能自制。
她现在应该高中毕业了吧?赵文斌想着刚才的梦,计算着夏晓荷的学业。就在这时通信员吴磊慌慌张张地跑来,神秘兮兮地用四川话说:“文书,你晓不晓得,连长昨晚在那儿过的夜?”
“新房嘛!那还用说。”
“不对,连长昨晚在炊事班过的夜。”
“别乱说,秋千院落夜沉沉,洞房花烛价千金,连长怎么会去炊事班?”
“那个龟儿子逗你,炊事班都闹安喽!”
赵文斌惊愕了,更让赵文斌惊愕的是吃完早饭,连长骑着自行车去了随五连到高山农场参加秋收的二排。
新婚之夜不入洞房,次日又借故离开军营,撇下新婚的妻子去了高山农场,这奇人奇闻奇事,引起了营团首长的极大关注,随军大嫂们极尽想象之能事,叽叽喳喳闹翻了天。干部战士们窃窃私语,兴趣盎然,百思难解。各种议论,各种揣测,各种版本的传言迅速在C团的营区漫延开来,一时间,英雄连连长于万财逃离洞房的奇闻,成了A师军营最具爆炸力和吸引力的特大新闻。
“这个于万财,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新婚之夜不入洞房,是不是有病哟?”
“也难怪哟!三十岁的人了,在这清一色的光棍堆里干熬了这么多年,见了女人,吓懵了吧!”
“人家是标兵,英雄连连长,哪像你们这些俗人。”
牛高马大的李大姐受丈夫龙主任之派,推开了洞房的门。
朱丽雅见到李大姐像见到久别的亲人,抹着眼泪迎上前去。李大姐拉着朱丽雅的手俩人紧挨着坐下来,眯着眼睛笑嘻嘻地开导起朱丽雅来。“大妹子,于连长的确有急事去高山农场了,他这是心系部队建设,舍小家顾大家,无产阶级感情深哪。我们家那口子,就是龙主任都表扬于连长了,革命军人嘛!就要像人家于连长那样以革命事业为重,狠斗私字一闪念,批林批孔,像雷锋同志那样,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地为人民服务中去,小车不倒只管推。”李大姐云山雾罩,东扯西拉,天上地下,讲了一通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她看着眼中噙着委屈的泪花,默不吭声的朱丽雅又笑着说:“不过龙主任已经打电话去农场了,叫于连长尽快回来。革命军人也是人嘛!是人就有七情六欲,革命也不能不要家不要老婆嘛!嘻…嘻…嘻。”说到这儿,李大姐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瞧瞧垂着眼睑的朱丽雅,憔悴的新娘子脸上略过一丝苦涩的笑意。
“等于连长回来了,你呀,热情点,主动点。这些当兵的老爷们,单身枯燥的生活过得太久了,还真不像我们这些娘们,磨得开面子。当年,我结婚的时候,新婚那天晚上,老龙愣愣地坐在那儿装模做样地看报纸,还不是我主动和他说的话,帮他脱去的军装……。”说到这儿,李大姐又嘻嘻地笑起来。
朱丽雅大概受到李大姐闺房私语和甜甜笑声的感染,紧锁的柳眉渐渐地舒展开来。“谢谢大姐。”她终于轻启朱唇,嫣然一笑。
“都扯了证明,举行了婚礼,就是革命夫妻了,没有什么里子面子的,是不是?”李大姐苦口婆心反复叮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