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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九九艳阳天

站在夏晓荷家门口的山坡上,四连的几排草棚式的营房尽收眼底。那悠扬的军号,那山谷间回荡着的嘹亮铿锵的歌声,那杀!杀!杀!练拼刺的怒吼,还有战士们出操走队列那整齐有力的脚步……都令夏晓荷激动万分,神思遐想。

部队驻进了深山大川,给偏僻寂寞的山乡带来了难得的生机与热闹。

部队只要放电影或有慰问演出,乡民们便奔相告,人们早早收了工,草草吃了饭,拿着手电筒或者火把,扛着板凳,扶老携幼,翻山越嶺从四面八万赶来。那吵吵嚷嚷,热热闹闹的场景,那激动兴奋的心情不啻于赶庙会过大年。

每次夏晓荷从学校回家,看到一队队出出进进忙忙碌碌的解放军,听到军营特有的军号、歌声、呐喊,甚或战士们打球的争抢嬉闹,都觉得格外亲切。

她昂首挺胸大步地经过四连操场,战士注目礼似的目光齐刷刷朝她射过来,她不在乎这热辣辣羡艳的眼神,很是窃喜与骄傲。古人不是写过: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梢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真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吗?

部队流行一句俗话,当兵三年,老母猪赛貂婵,何况她年芳二八,正是如花似玉如兰如柳的妙龄?美人吸引男人眼球,古今皆然,中西莫外,她很自豪很受用。可骄傲归骄傲自豪归自豪受用归受用,经过部队驻地她却目不斜视,脚步匆匆,不敢东张西望逗留徘徊。

那目光太热辣了,热辣的让她心慌脸红腿发软。她只得偷偷地睨一眼,立马垂下眼帘,急急忙忙从他们中间穿过。部队来此三年多了,她不曾和任何一位解放军说过话,更不要说接触交往了。

在县城读书的夏晓荷除了寒暑假平时难得回来,那天是她父亲生日,她特意从学校赶回家,没想到在小学门口碰到了给学生讲故事的赵文斌,然后又再溪畔巧遇,开始了一段昙花般的令她终身难忘的交住。

暑假回家的夏晓荷在小溪旁再次与赵文斌邂逅,心里有按捺不住的欢喜。她边和赵文斌、李树青说话边洗衣服。李树青要喂猪先走了,赵文斌等夏晓荷洗完帮她提着竹篮,俩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在葱郁的山间小道上。

阳光热烘烘的,蝉们此起彼伏的聒噪,一只灰色的野兔从树林中蹿出来越过小道钻进苞米地里。夏晓荷收回追逐的目光回过头来看了眼赵文斌,打破了沉默。

“你们既要打坑道又要训练,很辛苦吧?”

“当兵嘛,哪有不苦不累的。”

“晚上你们都干什么?”

“有时开班务会,有时连里组织政治学习,有时要擦抢什么的。有时间就读书、看报、写家信,还有就是吹牛了。”

“可以下棋打扑克吗?”

“那不行,娱乐活动只能在节假日进行。”

“你平时看什么书?”

“政治、历史、文学,什么都看,只是连队书太少了!”

“哦!要不要我帮你找几本?”

“那,好哇!”

他们一问一答地说着话儿,不知不觉到了夏晓荷的家门口。

夏晓荷的家是一幢三开间的青砖瓦房,南侧山墙是一间一面坡的草房,草房是厨房,与厨房相连的是猪圈和厕所。家门口是一个小院,小院中间是一座用圆木和枝条搭建的棚架,棚架上爬满了青油油的南瓜藤、丝瓜藤。藤蔓上开着金黄色的花儿,几只蜜蜂在花蕊间飞来飞去,圆圆的嫩南瓜,长长的绿丝瓜垂在棚架上煞是今人喜爱。小院两侧栽种着月季和芍药,盛开的月季像娇媚的少女,紫色的芍药像山村的小媳妇,纯朴天然中有掩饰不住的风韵。

“我,该回去了。”赵文斌在小院门口停住脚步,将竹篮递给夏晓荷。

“我家有几本书,你进来挑挑,看有没有愿看的。”夏晓荷接过篮子轻声说。

“这,不放便吧!”赵文斌有些犹豫。

“没什么,我妈在家,我爸爸到城里开会去了。”夏晓荷执着的邀请。

“这……”

“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女娃娃,进来吧!”夏晓荷说完迈步先走了。

赵文斌有些忐忑地跟在夏晓荷后面跨进了小院,从棚架下穿过,进了她的家,跟到了她的卧室。

卧室有一张没漆过的木床,一条旧毛巾被整齐地叠放在床边,方格垫单干净整洁,床头是一只褪了色的红木箱,靠窗处摆着一张两抽屉的旧书桌,书桌上有一只熊猫牌墨绿色小闹钟和一本打开的杂志。书桌旁立着一个简易书架,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些报纸、杂志和书籍。已经泛黄的墙壁上贴着一张李铁梅穿着红衣蓝褲,扎着大**,高举红灯,怒目横眉的彩色剧照。

“你自己看看,有没有想看的,我去晾衣服一会儿就来。”夏晓荷指指书架对愣愣的赵文斌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赵文斌走到书架前俯身察看,书架上的书除小学教材,课本、政治学习资料外还一些当年难得见到的文学方面的书,有《西游记》《三国演义》、《家》、《斯大林的女儿》、《青春之歌》等。

“这是我爸爸的几本旧书。“正在专心致志翻竖版插图本《三国演义》的赵文斌闻声猛地站起来,胳膊不经意间碰到了夏晓荷丰满的胸脯,一股麻麻酥酥的电流般的感觉迅速传遍他的全身,窘得他满脸通红,傻傻地望着两腮绯红的夏晓荷。

受了惊吓似的夏晓荷也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四目相对,惊慌的目光中闪烁着青春四溅的熊熊火焰。

怔忡片刻,赵文斌才言不达意地说:“书,有些,很难得了。”

“是啊!名著成了毒草,封资修,不让看了。”夏晓荷也恍然醒来。

这时小闹钟响了,赵文斌一看已经是十一点,忙着说:“小夏,我得走了,连队马上就开饭了。赵文斌本来想借《青春之歌》的,可这本书成了大毒草,作者杨沫被关进了牛棚遭到批判,借回去被别人发现了,也许会给自己更可能给夏老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借了本《斯大林的女儿》赶忙告辞。

夏晓荷的母亲,一位瘦弱的中年妇女和女儿一起将赵文斌送到小院门口,夏晓荷站在母亲身边一幅恋恋不舍的样子。

那天晚上,夏晓荷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赵文斌尴尬的神情,英俊的脸庞,短而浓的眉毛下那双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嘴唇上毛绒绒的胡须,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乐观、坚毅、积极向上的精神和蓬勃朝气,像幻灯片般在她心头萦绕。夏晓荷的少女情窦第一次被拨动了,她心旌遥荡,浮想蹁跹,久久不能平静。十六岁了,还没有哪位小伙子打动过她的芳心,还没有哪位青年才俊使她春心荡漾,彻夜难眠,还没有哪位白马王子令她这般梦魂牵绕,神思遐想。

山区的夜万籁寂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她想起《少年维特之烦恼》里的两句话,羞得急忙用纤纤玉手捂住滚烫滚烫的脸庞。

月亮公公仿佛不经意间窥见了她的羞赧,慌忙拉来云裳遮住自己银色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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