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大山深处
那是“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为人民”、时刻准备与美帝**一决雌雄的年代。反帝反修的两面大旗高高擎起,北陈兵百万精锐之师与**怒目相峙,南出人出力出物出钱,支持胡伯伯领导的北越与美**打得难解难分,“一定要解放台湾”的口号更是响彻神州。为随时准备打仗,打大战,打恶仗,国家进行三线建设,全国处处挖防空洞……为战备,前两年C团奉命抽调两个营的兵力在水山县深山老林里打坑道。
赵文斌与战友们在三道门照完相的第二天,就和李树青一起背着被包,告别了军营,乘着敞蓬汽车到了大山深处的四连。钱开源分到了通信连,孙平武则分到了团直炮连。
四连的临时营房依山傍水,两山对峙间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溪在山谷间淙淙流淌。小渓上有一座钢架木板人行小桥,将一分为二的四连连接起来。
到了四连赵文斌被分在二排,排长就是在清溪接他们的石钟山,李树青则被分到饮事班当了饲养员。
四连的所谓营房,实际上就是几幢低矮简陋的草棚子。草棚内是用圆木搭成的大通铺,铺上是洗得雪白的床单,新新旧旧深深浅浅,叠得像豆腐块式的军被,整整齐齐地摆放成一条直线。班与班之间是一个木制简易枪架,整齐有序地摆放着油光锃亮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冲锋枪、轻机枪和40火箭筒。草栅的端头是一间储藏室,左边一排是粗糙简陋的木架,木架上一层层堆放着战士们的战备包。
所谓的战备包,实际上就是暂时不穿不用的衣物,家里的来信、照片、买的肥皂白糖什么的,用一块白大布包得方方正正的,上面写上家庭住址,收件人姓名。右边篾席墙上有一根木条,木条上钉着一排铁钉,铁钉上挂着战士们打坑道穿得肮脏潮湿的棉军衣和柳条安全帽。正面墙上挂着水壶,地面摆放着用三块小木板钉成的小板凳。
“这,这条件也太差劲了吧!”也是今年入伍的河南商丘籍新兵,和赵文斌同分在一个班的马一平见状不由感叹道。
“条件差?当兵,不是来享福的,嫌条件差,别来嘛!”班长覃仕章狠狠地瞪了马一平一眼。
“俺,俺,”马一平俺俺地想申辩,看到班长吹胡子瞪眼睛,凶巴巴的样子,把话咽了回去。
“都给我听好了新兵蛋子们,别以为新兵连的苦日子过去了,下到老连队该吃香喝辣的,歇歇气放松放松了,错了,大错特错了!**长征你们才走了第一步,艰苦的军人生活才刚刚开始,我的同志哥。”覃班长小个子小脸庞小眼睛,说话的声却很大。
当兵要吃苦这赵文斌是早有精神准备的,自从到了这鱼米之乡的天府,驻进了整齐干净、设施完备的大军营,他便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太复杂了,当兵吃苦也不过如此,谁知道艰苦的新兵训练一结束就来到了人烟稀少的大山里打坑道,住进了低矮的草棚。
赵文斌的二排在小溪东边的山坡上,走出二排居住草栅,沿着鹅卵石砌成的台階缓步而下,是连队的操场,也是篮球场。篮球场北接一条崎岖不平的简易公路,公路下行通大华镇,C团指挥所就设在小镇的一座旧仓库里。连队操场西边就是清滢滢的小溪。溪畔操场一侧用篾席做成的八个长方形标语牌,牌子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八个粗壮端庄的黑体字:“提高警惕、保卫祖国。”为防止打篮球时球掉到小溪里,战士们用麻绳在球场边拉了一道细细的防护网。
操场南面是食堂,操场顺理成章的成了连队的露天饭堂,八名战士围着一盆难见油荤的大路菜,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饭,一日三餐,一年四季,风雨无阻。食堂一侧有两个硕大的宣传栏,里面是官兵们撰写的批林批孔的檄文、学毛著的体会、战士们写的诗歌,学雷锋见行动的褒奖文章。
蹲在地上吃罢晚饭,到小溪边洗完碗,洗完脸,赵文斌站在宿舍门口凝望着破旧的房舍,简陋寒酸的生活设施,面对即将开始的艰苦生活,他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军人的称谓总是与困难、艰苦、奉献和牺牲联系在一起的,既然选择了从军之路,那就得迎着困难上,克服身上的娇骄二气,在艰难困苦中淬炼精神和毅力,使自己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赵文斌正天马行空乱想着,李树青急匆匆跑来对赵文斌说:“文斌,我,我不想喂猪,家乡人要是晓得我在部队是喂猪的,那还不把牙齿笑脱了,我父母和罗霞没法做人了。”
“听说好多人想去喂猪呢?白天不用去坑道施工,晚上不用站岗放哨,伙食也要好些。”赵文斌也觉得当兵嘛!就是扛枪操炮,驾驶坦克、军舰、飞机,就是巡逻在雪域高原,边防岛礁,为祖国站岗放哨,喂猪?真有点与当兵保家卫国的初衷南辕北辙,可他晓得既然首长决定了,作为军人只有服从。
“我,吃苦长大的,不怕。”
“我晓得,可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