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千里之行
赵文斌和他的乡友们离别清溪,在县城住了一晚。赵文斌至今清楚的记得那天晚餐是米饭和东北名菜猪肉纯粉条,饭后县里在江州电影院举行了隆重的欢送大会,柳副司令,齐副团长和县革命会主任许志强都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随后看由陈戈、冯喆主演的电影《南征北战》。
青山一道同**,明月何曾是两乡。那一夜刚刚离开山乡就要远行的新兵们,既高兴激动又忐忑忧郁,一个个辗转反侧,通夜未眠。
第二天,天才麻麻亮,这些新兵们便匆匆吃了早饭,背着被包冒着凛冽的寒风走到火车站,登上了开往西南的专列。
专列听起来挺神秘,其实就拉货的铁皮车。每节车厢载重为六十吨,车内没有窗户,没有照明设备,更没有桌椅厕所等任何设备。新兵们打开被子铺在还有煤灰的车厢内,晚上沙丁鱼似的挤挤挨挨地睡在一起,白天将背包打起来当板凳坐在上面,他们或枯坐,或看书,或闲聊,或借着门缝看外面飞逝的景致。
坐这样的火车单调无趣,吃不好睡不香对新兵们来说都是可以忍耐的,最令他们头痛难受的是大小便。他们一天要两次下车到兵站就餐,这也是大家拉屎拉尿的好机会。人有三急嘛!俗话不是说管天管地,管不到拉尿放屁吗?
到了要吃饭的车站,新兵们一窝蜂地跑到火车旁、墙根下、树丛边,也不管有没有人是不是拉尿的地方,急忙宽衣解带,掏出家伙就开尿,哗哗啦啦的排尿声顿时响成一片。要解大手的便向厕所狂奔,男厕所满了就去女厕所,好几次女厕所里有人,新兵们涌进来,吓得她们高声尖叫,提着裤子狼狈不堪地从新兵人群中挤出去,慌慌张张落荒而逃。
在地面排解,挤是挤,乱是乱,狼狈是狼狈,但比起火车上要好多了。一天孙平武在车上实在憋不住了,要解大便。铁皮闷罐车厢的门平时开了几十公分的小缝,然后用铁链子固定住,实在要解小手的便站在门边,在战友的保扩下,对着门,迎着风,在那儿对车下尿。
“报告排长,我要解大手。"孙平武捂着肚子。
“解大手?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车站了,不能忍一忍。”石钟山头都大了。
“我肚子痛,忍了好一会儿了,实在憋不住了。”孙平武可怜兮兮的样子。
石钟山看孙平武难受的样子,命赵文斌拉住孙平武的左胳膊,命李树青拉住他的右胳膊,站在两侧保护。“注意安全,不可大意。”石钟山像指挥打仗似的严肃认真。
孙平武先解开裤子,受刑般战战惊惊走到门口,蹲下。身后是呼呼的寒风,身前是钱开源和一车战友好奇的、嘲讽的、担心的目光,左右是两位乡友,孙平武蹲了半天,憋得满脸通红,火车都开出了几十里地,也没拉出屎来。
赵文斌和他的乡友们抵达秀城已经是三天三夜之后了。他跳下闷罐车,踢踢有些麻木的腿,伸伸僵硬的胳膊,贪婪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气,高兴地大声说:“终于到啦!”
“别说话,瞎喳呼什么。”接兵排长石钟山厉声对赵文斌说。
赵文斌闻言很不满地看了石排长一眼。钱开源朝他做了个鬼脸,推了他一下。于是赵文斌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背着被包,迈着僵硬的双腿,跟着大队人马,从专用通道出了火车站,登上了接运他们的军用敞蓬汽车。
几十辆军用解放牌卡车,载着这些来至江南山乡的新兵们浩浩荡荡地向军营进发了。
十二月正是数九隆冬,迎面扑来的寒风凛冽刺骨,可举目眺望,茫茫原野却郁郁葱葱,青青的麦苗儿已经抜节,油菜开始抽苔扬花,碗豆、蚕豆、绿豆绿油油的招人喜爱;树木苍翠,小草茵茵,一片片竹林掩映着一座座炊烟袅袅的农舍,使人不由想起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赵文斌凝望着阡陌纵横,良田美池,春意盎然的原野由衷地感慨:“天府之国,名不虚传哪!”
“你看,你看,真奇怪,怎么把猪梆在自行车后架上?”孙平武指着路边几辆骑车载猪的人惊奇地问。
“就是日怪得很,我们那儿卖猪都是用粗麻绳牵着,竹条赶着走,这里猪躺在自行车上睡大觉。”钱开源道。“
“十里不同音,一地一风俗,你看这里男人头上还缠白帕子呢?”赵文斌说。
“怎么还不到哇?”李树青尿憋得心慌,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话头。
赵文斌收回眺望的目光笑着说:“你看看这蓊蓊郁郁一望无际的田野,哪里有我们练兵习武的场地?我看,看见到杂草丛生的乱石滩,嶙峋险峻的大山就该到了。”
“哎哟,怎么这么远哟!老子尿泡都憋破着。”李树青一脸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