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玛格俾狠狠地砸掉酒杯，愤怒地大吼，因面部神经的缺失，依然没法表露出应有的表情。

他本来已回到宽敞的主卧休息舱，将航行指挥、监控之类的事交给手下和飞船的智能控制系统，用睡眠和酒精来抑制难以控制的失败情绪，尽快从冥王星研究基地被捣毁的不幸遭遇中拔出来，以便仔细思考下一步行动，特别是在火星再建研究基地和让华胥人吃个大苦头的具体事项，可这样的平静没享受几天，更倒霉的事又发生了。

此时，飞船正沿一条位于土卫八十七、土卫十九和土卫六十一星之间的一条略呈S型的隐秘航线，悄悄穿越土星空域，只要进入木星空域，就能安全返回内太阳系。

由于木星引力特别巨大，仅次于太阳，且卫星最多，所形成的的超强共振能波及到内太阳系，人类发射到木星空域的人造卫星较少，太空舰船多从外卫星群边缘绕行，因而航行其间，被探测、发现的可能性便降低不少。

航行整体还算顺利，可接收到的土卫一四三星的电磁信号，却让他觉得倒霉到了极点。

信号转换成影像，经由加密频道播放出来，就看到了联合基地被毁的一幕。

他之前知道土卫一四三星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是没想到疫情突发时，华胥人会展现出强烈的集体意识和高度的纪律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予以控制，但深信病毒的传染力更强，因为这是亲眼见证了的，潜伏期一过，自会在华胥矿区引发大规模变异，也不怎么担心。

谁知，变异倒是变异了，却不是在华胥矿区，而是发生在联合基地的四号矿井，这可是同盟国最大的一座氦3矿，连带三号、五号矿井也遭殃，还死那么多人，最终连基地也毁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愤怒，是因由此而蒙受了极大的羞辱，感受到了弱智的含义。

这一刻，他特别想哭，想流出泪来，因为没感情比有感情，更痛苦。

之后，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抛开差点想自杀的古怪念头，顽强地承受着这致命的打击，并在承受中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开始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找出问题在哪里。

在枯燥、乏味的太空，在同样枯燥、乏味的飞船里，他唯一还能做的，就是想，不停想。

病毒为什么没在华胥矿区扩散，这不公平！

异种是华胥人的秘密武器？

这两个问题久久地搅动脑细胞。

他相信华胥人或许能通过公开的论文掌握部分基因剪刀技术，但绝不可能破解病毒中重新剪接、编辑的基因密码，因为那是氏金莫隐姓埋名近两百年，深入研究魅曜暗灵，才创作出来的杰作，没可能短短几十天就被华胥人破解，还令病毒选择性攻击。

是联合基地出了什么差错吗？

可整个基地只有指挥官稍微知道点内情，克诺茨是绝不可能跟他多讲一句的，需要的只是服从。而且，指挥官是在奥尼尔监督下，依照程序往药剂中滴了几滴蛋白而已，没干别的。

克诺茨这个决定是对的，秘密只能限于上将级，也就是指挥官本人，所以必须由他亲自操作，连奥尼尔都没资格，可他也仅知那蛋白就是基因剪刀而已，根本不懂什么基因密码。

既然秘密没有泄露，华胥人也没办法修改基因密码，哪又怎么会出现这种可怕的结果？

与那个异种有关，是它修改了基因密码？

只有这种可能。

如果这是来自外星系的什么高级生命，倒确有可能轻易破解基因密码，一切也就能解释通了。难道这异种就是他们的祖先凤星人——全身发青白色光的某种灵体？

可为什么又要攻击他们的太空战士呢？

是故意装给我看吗？

不可能！

除了几个亲信，没人知道我悄悄来到了外太阳系，并且还要恰恰知道我在这个时间点经过土星空域才行。就能力而言，有可能发现远在一百多万公里外的我的，也就是那个异种。可要这样，从冥王星回来的这一路上，早就被它发现了，而且一连串突发事件，也丝毫不像演戏。

如果这该死的异种不是华胥人的秘密武器，那又是来自哪里？

四号矿井开采五六十年了，从没出什么大意外，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异常，怎么会出现异种？是一直就躲藏在里面，刚好到这时间长大或苏醒，因为什么缘故跑出来了，还是和魅曜暗灵有关？甚或就是魅曜暗灵的变种呢？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惊，眼中流露出惊喜，随即觉得不可能。

魅曜暗灵的确是来自宇宙的病毒，迄今仍有不少未知特征待解，但异种却未必一定来自外星系。更重要的，病毒只是微生物，只有一些简单的生命特征，连单细胞都不是，更别说形成生命的多细胞了。由单细胞到多细胞，再到形成一个完整的生命体，至少需上亿年时间，超光速也不能在短短几十天内完成这一复杂的生命演化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