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鸟吊唁凤凰,其实是个传说。传说中,凤羽有对青梅竹马,女名桂花,男名春生,桂花被村里的恶霸看上,桂花抵死不从,被恶霸关进了土牢里。
土牢阴暗潮湿,桂花日日念着她的心上人,后来有天,她的心上人终于出现在了地牢窗前。
那天晚上,月色很好。
春生带着桂花逃啊逃,还是被追上了。恶霸放话倘若桂花不回来,就会打死春生。恶霸把他们围在天马山上,他们两人早已芳心暗许,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的。
于是,春生跟桂花吊死在了天马山上。但恶霸气不过,就命人烧了他们的尸体。火花四溅,一对金凤凰浴火重生,一路飞。凤与凰得到罗坪山山顶时,一场大雪困住了凤凰,它们被冻死在山上,化为两朵云彩,两朵云彩一南一北散开,到最后也没在一起。
后来,每到七八月份,年年有鸟飞到罗坪山山顶,作为连接两朵云彩的桥梁。百鸟齐鸣,声音悲戚。因为鸟类前来吊唁,罗坪山的山顶才更名成了鸟吊山。
但其实,鸟吊山之所以会来这么多鸟,并非所谓“百鸟朝凤”的传说。这个季节受季风气候影响,印度洋北部湾带来的水汽遇到山体,凝结成雾。雾重霜浓,遮住了天上的星斗,很多鸟找不到路,才被迫停泊在了这里。
不过沙瓢他们这些出来混的,风里来雨里去,更依赖于经验所见,所以才会下意识地将传说当成真的。
走了一会儿,天黑了。叶行在这种情况下,跟瞎子没什么分别。但他没开灯。鸟吊山,其实不止是鸟道雄关,从前又名打鸟地,很多人都会在这个季节的晚上来这里野猎。
野猎的办法就是点燃篝火或火把,鸟类在雾中找不到路,看见光,会像飞蛾一样自行飞过来。
天一黑,雾气越来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这回就算有夜视眼的都看不见了。叶行把手机摸出来,想看地图,断网了。
手机不管用,指南针看不见摸不着,旁边的黑狗摸着棵松柏数,一屁股坐下去,“咱们走了有一两公里的路了,今晚到月牙泉应该不成问题,先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叶行,“好。”
他们刚坐下来一会,老李皱了皱鼻头,忽然说,“有股血腥味。”
血腥味很淡,不仔细闻,根本闻不见。他动了动耳朵,约莫百米之外,有人在喘气,他喘气的声音很奇怪,像卡在嗓子眼的痰,该吐不吐,来回用喉咙碾。
黑狗,“不像是人。”
身为哈士奇,他的耳朵也不是摆设,虽然不如老李听的清楚,但确实听到了。这种声音,有些耳熟,像受伤的动物发了狂。但根据它的声音判断,不太像动物。
突然间,马声嘶鸣,马蹄声越来越近,行步慌张,像是受了惊。黑狗站起来,紧紧盯着前方的大雾。
不过几秒时间,一匹黄马飞跃出迷雾,双蹄落地,没站稳,跪了下去。马背上卧着几只灰色的鸟,尖嘴,极长,正在吃马的肉。黑狗留意到这匹马的四肢蹄子骨头裸露在外,已经没了肉。
他皱皱眉,“这鸟中邪了?”
老李,“我来试试。”
按理来说,他这种四耳猫,长大之后能驭物,但他不行,他只会驭鸟。以至于后来因为在特调局一无所长,才不得不跟着老大走上了行医这条路。
这一技能平常几乎派不上用场,但用在这里,明显再合适不过。
他摘下一片叶子,吹了几下,声音悦耳动听,果然,那些发狂的鸟停止进食,都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它们排成长队,在老李面前排成一排,它们像站军姿,表情很凝重。
老李蹲下去,说了一串人听不懂的话。小小鸟好像听懂了,也回了他。他们交谈片刻,一只鸟猛地倒在地上,嘴角直往外冒血。一只倒,其他几只也迅速倒了下去。
老李有些慌,手忙脚乱地摸那些小鸟。
黑狗蹲下去,“它们怎么了?”
老李心疼地说,“肉吃太多,撑死的,已经救不过来了。”
老李又回,“它们说,外来生物在侵犯它们的领地,要把这些生物赶出去,还鸟王一个安宁。”
“鸟王?”
“不清楚,它没说完就死——”
话没说完,血腥味扑面而来,老李愣住,身体被沙瓢一把抓起来,跟脸前的东西擦面而过。一道人影趴在地上,口中低吼着,模样很凶,身上全是伤痕,脖子处有块大的致命伤。
这个人,是之前那个牵马的。
沙瓢把老李扛在肩上,老李自觉地变成四耳猫,紧紧抓着沙瓢的帽子,动不敢动。
“嘶,”黑狗倒抽了口凉气,“这玩意儿,是丧尸吧?”
这人傍晚还好好的,几小时不见,就混成了这个样子,那咬他的东西,对方得是什么,才能有这么强的传染力?
那只丧尸猛地抬头,蟑螂一样张着爪子朝沙瓢扑来,沙瓢没忍住,放了把火,把丧尸连马一块解决了。
“卧槽——”
火光一起,周遭大雾里面全是翅膀煽动的声音,声音越逼越近,应该是鸟类见到了光,所以都顺着摸来了。
黑狗踹了一脚沙瓢,“你这是想让我断子绝孙,赶紧跑!”
跑,哪里跑,雾气这么大,想跑,跑得掉吗?尤其是叶行,他在黑暗里跟瞎子没什么分别。叶行跟着他们的脚步,好几次都差点撞树上去。
就在他又要撞树上时,有只鸟扑过来,啄了口他的肩膀。衣服当场碎开,啄他的东西体型很大,力气也不是一般的大。
叶行头撞到树上,在那只巨型鸟要冲上来时,他把藏在袖子里的刀甩出来,借力扯住那只鸟,刀一环,堪堪削过鸟的翅膀。
这只鸟湿漉漉的,身上带着股十分浓重的血腥味。
鸟的脖子很长,他拽的是它的一只翅膀,这只鸟脖子一转,蛇一样回缠了过来。
叶行刀收回来,卡着它的脖子转了一圈,鸟脖子被削掉,翅膀在咔嚓扑棱两下,猛地一飞,挣脱了叶行的束缚。
鸟还活着,并且正在与更迅猛的速度往叶行扑。叶行当机立断,换了个方向跑。这里是一处树林,里面全是松树,针尖状的叶子分外扎人,松树下面是一些灌木丛和杂草,想跑快几乎不可能。
更要命的是,他跟人走散了。
叶行在林间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跑了不知多久,终于,耳边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周遭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下雨了。
帽子衣服上有雨水,这个季节的鸟吊山,果真如来时所看的纪录片那样喜怒无常。但雨很奇怪,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有树遮挡,雨声分布很不均匀。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把衣服贴到鼻尖,仔细闻,有股血腥味。这是……上面在下血雨?不,不是血雨。叶行头皮发麻,迅速往外躲去。
原本他站的树下传来了道闷闷的巨响声,似有沉重的物体在拖动。叶行撑起胳膊,不敢多作停留,拼了命的往前跑。
闷响一声响过一声,已经不知是多少声了。这些东西落地之后,都在追着他跑。
穿过松树林,周遭障碍物少了,叶行不敢大意,继续往前面跑。在大雾天的情况下,如果看不清路,最好统一路线,不能乱撞。他虽然慌乱,但因为来时看过这里的资料,知道大概情况,所以还能找到路。
再往前走一段路,应该能到月牙潭。到不到月牙潭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大家汇合,他一个人待在这里,虽然不会死,但活着走出去也够呛。
“嘭!”
一道枪响在耳边炸开,打断了叶行的思路。耳朵短暂地耳鸣了两秒,叶行双脚一凉,猛地回头看,下面依稀有个眼白全黑的人形生物想扯他。
他反应迅速,一脚踹在它受了枪的伤口长,意外的是,这人的肩膀很硬,像没有肉一样。
踹开他之后,旁边多了几个人,有人拿枪抵在他头上,说了句:“这个人从松树林出来的,不知道有没有感染。”
紧接着,另外一人在他身上乱摸,叶行忍住心里的不适,清了清嗓子,“我没感染。”
“还能说话,还有意识,确定没有感染。”
这人把话撂下,叶行只感觉有人在他脖子上套了根狗脖圈,狗脖圈由根铁链牵着,铁链吊在空中,“哗啦啦”晃动着。
叶行皱眉,“你们这是干什——”
对面的人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刚好缺个探路的,让他在前面试水,你们先走,我去把后面那群丧尸解决掉,到了月牙潭,一定要抢在天狗集团之前把东西拿到手。”
这人的话透露着一点重要消息,他们要去月牙潭,正好顺路。在暂时有共同目标的情况下,跟着他们一起,说不定还能更快地找到月牙潭。
他把刀收回去,站起来,不说话。
黑雾中,这一批人分了几个人出去,剩下几个回来走路,叶行跟他们搭话,故意示弱,“我……我看不见。怎么帮你们找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