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裹着黑夜被窗户兜进车里,叶子擦着玻璃,两三点月光往里埋,依稀可见里头坐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车静静地开着,气氛很沉寂。
突然间,车停了下来。
路边站着个中年男人,平头,身上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弯着腰,一脸歉意地往车窗边靠,“师傅,你们这是去哪里?我刚从城里回来,公交车到这里就没了,能搭段路吗?我到前面的镇上去。”
车里面,开车师傅拿起一副金边眼镜,戴到脸上,没说话,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进来吧。”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同时,后面的车门开了。
大叔连连道谢,扯着化肥袋往车上走,他坐上去,想带上车门,但车门是倒着关的,和他想的不一样,不知道怎么关。
在他窘迫的不知所措之时,一只手横过胸前,像要帮他关门。他刚要道谢,瞳孔骤然收紧。那只手正蛔虫一样往他身体里钻,源源不断,根本无力反抗。
大叔一阵窒息,浑身抽搐,不省人事了过去。
十分钟后,车继续开。车上,燕尾服转着方向盘,淡定地问,“周爷,就这么让他们跑了吗?”
后排的大叔仰头闭目,“他们身边有我的人,跑不掉。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她的对手。这个女人,和孔莹不一样。说到底,还是那个贱人做的好事。她真以为,仅凭这样,就能解决我了吗?”
燕尾服,“这次您也算摸了个底。”
周立业没回话,因为受了伤,心力皆疲。他嘴上没说,但心里清楚,除掉太岁,就找不全万年历。即便找到了,每一块上面的封印都够他喝一壶的。
若非上一具身体老化的厉害,他也不会那么着急去抢万年历。却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次,确实是他冒进了。
“我让你查的王总,查清楚了?”
燕尾服踩着油门,“属下只查到他是西海雪山出事那段时间突然出来的人,宴青旧部对他颇为忌惮。当年的人只剩下几个,知道事的又不肯说。他们很防属下的人,属下无从接近……”
周立业捏着手,西海雪山,所以,他的身份就不难猜了。宴青旧部的四大姓里,就有一位姓王。王姓那位,当年可是宴青手下的一条疯狗,没少跟他作对,后来被他除掉了。不过,那时他风华正茂,后代,总该有吧。
想到这里,周立业,“孔家当不成突破口,宴青旧部其他后代,总有一个能成为突破口。暂时不急,先回去送特调局一份大礼。”
燕尾服紧了紧抓方向盘的手,“您是说——”
——
“你孙子给你来电话啦!你孙子——”
来电铃声响了,黑狗爪子按在李白胳膊上,“帮我接个电话。”
李白冷着脸,面无表情往他胸前的毛毛摸去,两指夹出手机,翻进手里,划了一下,送到了黑狗耳边。
黑狗歪着头凑过去,“汪?”
“汪?汪!汪!?汪?!呜嗷?”
全程黑狗一句话没说,只顾得上说语气词。一通“汪”下来,对面挂了电话,黑狗鼻子一皱,“我的人来消息,密室找到了,不过在我老家的深山老林里,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看这情况,必须亲自去一趟。问题是,林芝那边也在等着他们。
沙瓢,“去,你爹还在他手上,性命攸关。”
黑狗舔舔嘴唇,问雾里,“姑奶奶,王总威胁我们帮他找东西,但另一边有人在林芝找到了万年历,咱们——”
雾里抓着头发,瞥眼看着黑漆漆的窗外,“随便。”
问题被抛了回来。这个节骨眼上,王总坐镇孔家,摆明是对他们上一代摸金派的虎视眈眈。如果不管,不难想象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况且,王总要找的东西,和他们想知道的,说不定相同,去密室,暂时比去林芝更为重要。
——
车开了一夜,到了市区,黑狗跟自己人接头。把孔老夫人送出去,换了车坐。车开了一路,两日后,黑狗回了老家。
他家湘西的,跟四川隔了个重庆,位置再具体一点,在张家界。张家界武陵源一带以前是土狼的天堂,黑狗祖宗是土狼,后来发生了变异,从土狼里分裂了出去,但这里始终是“老家”。
而经过两日的休整,叶行也醒了。他扛着背包,额角冒汗。里面车开不进去,只能走。盯着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路,叶行抬眼看了看高耸入云的石柱,“还有多远?”
黑狗,“才走几步就累了?姑奶奶都比你走的快。”
说完,他掏出来手机,继续给那头打电话。电话打了好几通,一通都没接。
被内涵了的雾里掸去衣上一片落叶,“你一定很高处不胜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