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住困意,正色道:“给你看这些,是想让你清楚,特调局的目标和你也是一致的,此前没有发现,我管不了,但既然发现了,我就管定了。这几天,咱们局的正在研究能除伥的药剂,外面那一群医生是我找的人——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相信我。”
相信?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挽留他。叶行有种被特殊对待的错觉,可他清楚,他只是个普通人:“我有判断,否则这一趟也不会来。”
“行。”老大瞥了眼那恶心的玩意,它突然笑了一下,学着叶行说了句,“我有判断,否则这一趟也不会来!”
这声音简直像是复刻出来的,叶行一阵恶寒。
老大揉揉眉心,把抽屉合上去:“你听说过蟑螂效应吗?”
蟑螂效应,当你发现一只蟑螂出没时 ,其实背后也许还有成千上万只蟑螂尚未浮出水面。
叶行懂他意思,正因为懂,才觉得有些无力。真相与谜团像片大海,而他只是沉浮在海上的一朵浪花,不止是他,还有黑狗他们,也是海上的浪花。浪花妄想撼动整片海洋,谈何容易。
他心事重重地回:“你应该听说过民国时期,各大门派联手绞杀万年历跟宴青的事吧?”
老大,“宴青的事我听说了,有待商榷——你想说这其中还漏掉了个罪魁祸首,周长生吗?”
预判完叶行的话,老大继续说:“其实没有漏,你有想过宴青到底为什么会分尸万年历,并镇压它吗?真的只是因为它是霍乱的祸端?”
“其实不妨说,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这个万年历,就是周长生,或者说,是万恶之源,周长生出身的源头。周长生,既不是人,也不是妖,用我们现在的称呼来说,它的身份,应该是伥。算是初代实验最完美的一个产物。”
叶行疑惑了:“万年历,原身不是女娲石吗?”
女娲石,怎么会变成万恶之源。
“所以才不叫女娲石叫万年历,我查过资料,远古时期也有一例万年历横行于世的事。那只万年历,是恶灵侵占女娲石所衍生的产物。这一只,我说不清楚。”
“但我猜宴青镇压万年历,多年之后又有意指引我们去找万年历解决这件事,找的其实并不是万年历,而是女娲石。女娲石,造人造鬼也造神,她吧,应该是想造一个神出来。”
“我听老胡说,宴青说她有完成不了的事,她完不成,意思也许是,在除掉万年历后,她可能尝试过成神,但失败了。最后因为耗尽修为与心力,被周长生捡了漏。”
经过老大这么一说,叶行的世界观被颠覆了。他说的这些话,每一句都很合理,几乎没法反驳。如果真是这样,那那个时候,宴青到底该有多绝望。
希望破灭,还要瞒着其他人,继续去追一个没有希望的希望。最后受万人唾弃,侮辱地死去。没有壮烈的人生,没有抛头颅洒热血的故事,甚至连她的存在,都要靠后人来印证。
值得吗?
叶行问,“你也说,此前不知道,为什么会一下子知道这么多事?”
老大皮笑肉不笑,指指角落里帘子拉起来的空间,“当年那些事的在特调局里的所有资料,全被我扒了出来,都堆在那里,我的结论都是通过这些资料推测出来的,但中间有被硬性抹煞去的地方,我的推测未必可靠,你听听就行。又或者,你自己看。”
叶行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帘子挡住了视线。他把帘子拉开,入眼是一大摞乱七八糟的档案袋跟报纸和上了年纪的书,横着竖着堆起来,像散了架的大型衣柜。用书山来形容都不为过。
书堆里放着床被褥,被档案袋压得几乎要看不见,旁边角落还放着盒吃了一半的泡面,用几张尸体照片垫着。
这…你老大还是你老大,吃住都敢在这里。叶行搓搓鸡皮疙瘩,“这么多,你全看完了?”
“不看完怎么推测。”
叶行在书堆里扒了本上世纪的报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繁体字,最中间标了个大字“太歲為禍人間,當誅”
老大,“其实也没多少信息,很多东西都是车轱辘轮轴转,特调局成立的晚,资料不多,这么多东西,还是我托五湖四海的兄弟帮忙找的。”
“反正,这事被压到今天,伥已长成独立的完整体。这不是一两个人就能解决掉的问题,它们学习能力很强,有的混进人堆里甚至都认不出来。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你跟雾里,恐怕已被伥盯上,总局现在也很重视这件事,在我们还没摸清楚它们的情况下,最近一段时间,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