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在嘲笑他？叶行强装镇定：“帮帮忙。”

雾里盯着蛇，妥协了。

她缓缓启唇，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说了什么，那条高原蝮竟奇迹般平静下来，从他手里滑进水里，爬上沙壁，消失不见了。

叶行缓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说：“多谢。”

越是往里面去，碰到的蛇就越多。但好在因为有雾里在，它们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又走了几步，没路了。这是条死胡同，路上没有别的洞口。根据叶行的经验判断，前面应该有机关。他走上前，曲指扣着沙壁，一寸一寸找声音不一样的地方。

而下一刻，雾里对着墙壁一抹，按照红月的记忆画了个类似太极的图案。乾坤扭转，沙壁颤抖，水流忽然汇聚成漩涡，叶行没站稳，一脚踏空，整个人都陷进了水里。

***

再起来时，叶行睁眼，眼前是一片霓虹色。巨大的失重感钻入脑海，身体悬在半空中，叶行皱眉，飞速地搜集着脑海中一切有用的信息。

他这是…又换了次人格？雾里呢？这是哪里？

叶行试着动了动手，可以动，他翻了个身，视线恢复清明，眼前红蓝相间的雾色里，似乎站着个人。似远似近，看不分明。

“雾里？”

叶行喊了一声。

那人没动，可他下意识地觉得，她就是雾里。他姿势怪异又扭曲地狗刨过去，越是近，眼皮就跳的越是厉害。

视线逐渐清晰，长发、红裙，确实是雾里。叶行松了口气，他想用手拍她的肩，手却从她身上穿了过去。叶行盯着手，愣了一下，再抬眼时，雾里从眼前消失了。他向四周寻去，就看到她正在相反的方向背对着他。

叶行一脸凝重，雾里不会不搭理他，所以说，有问题。

这一次，他尽量控制好身体平衡，比上一次更加小心翼翼，一步，两步，慢慢走了过去。他试着触碰雾里，手还是穿过了她的身体。她又消失了，身影还在同样的距离外。

叶行看着雾里身旁霓虹一样的雾，忽然意识到，移开的不是雾里，是他。这是…什么？空间折叠术？

一连试了几次，叶行发现自己都在原地打转。他搜刮着自己贫瘠的认知，如果还在南八仙，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做梦，二是——万年历残骸邪祟。万年历之所以叫万年历，是因为能够随意改变时间与空间，从而扰乱人间秩序。

现在这种状况，他似乎就正位于一处未知的空间里，这个空间有许多位面，也许，他所见到的雾里，或许与他根本不在一处空间。

在他感到恐慌时，他发现雾里的眼角挂了一滴泪。紧接着，她睫翅轻颤，忽然睁开了眼睛。她一动，周遭的霓虹雾气奇迹般地散去，叶行身体恢复重感，一下子从半空摔了下来。

他拉着雾里的胳膊，借势站起来，茫然地看着渐渐没入黑暗的四周。

那么复杂的空间，就这么被她解开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刚刚，怎么回事？”

雾里抬手，掌心上亮起了簇白色火苗。在叶行尚未反应过来时，脚底下突然窜出了根茁壮的藤蔓，将他吊了起来。

叶行：“你干什么？”

雾里把火焰放在他脸边，仔细盯着他：“你说，以后会不会背叛我。”

火焰炽热滚烫，叶行也回看着她——不像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他咽了口气：“你…恢复了记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雾里的火苗又往前送了几分。叶行妥协：“我们之间的利益没有冲突，谈不上背不背叛。况且，我有两个人格，即便我现在应承了你，以后也许会变。你先冷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问题不能一起解决吗？”

“笑话，谁要和你一起解决？”

雾里步步紧逼：“你认识我吗？知道我是谁吗？了解我是怎样的人吗？人间至交尚能反目成仇，父子亦能兵戎相向，更何况两个只相处不过月余的个体生物？尤其是人，人类，最不可信。”

“……”

天知道她都想起来了什么，叶行蹙眉。

——她早就修炼成过人形，误打误撞才被他再次拉回了人间。也就是说，在没来这一趟之前，她已历过人间事了。

而于此世间，但凡是活物，又有几个愿意自我封印在地下不见天日的？多半是被封印。她是太岁，参见民国与万年历同时横行于世的那只太岁，能力越强，就越会变成被成为众矢之的的存在，这是太岁的宿命，亦是不幸。

所以，她会这么问，不足为怪。

叶行冷静下来，说：“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是，你要相信，这世间，终会有变数，也许会有人明知是死，仍愿奋不顾身地相信你。无关相识长短，无关情深与否。而且，”

叶行有些无奈：“叶家人的寿命只有三十年，我二十六了，没几年活头，我以几年的寿命算计寿命没有期限的你，你觉得，有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