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鹿人走了没几步，忽然捂住了肚子。那里巨痛难忍，直往外渗血。他的内丹，没有了。身上像长了无数棵将要破土而出的树苗，正在体内横冲直撞。

“啊！”

鹿人滚在地上，来不及反应，一根根白藤从他身上钻出来，茁壮生长生长再生长，直至汇聚一处，变成了人的形状。

鹿人转瞬变成了根干枯的红参，旁边滚落着张白色笑脸面具，仔细来看，面具上了年头，周遭有些破损。

雾里睁开眼睛，身上多了件白裙。似生性喜红，她又把白裙抹成了红色。

雾里赤脚落地，消化着从鹿人那里搜集来的记忆——这只鹿人，名叫红月。

他的事暂且不提，海市确实在湖底，可他没去过，而万年历的所谓遗骨，是用来封印海市入口的。海市是什么，他不得而知。

也就是说，几十年前，有个女人带着万年历碎片来到这里，封印住了海市。但从他的记忆来看，海市与妖市，似乎并不是一个地方。

以及，记忆不全。

这时，叶行虚弱地睁开眼睛，他浑身疲惫，痛苦不堪。疼，是真的疼，他被吸抽走的何止是血，还有精气，身体都枯萎成了近乎骷髅的样子。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种程度，没有一个漫长的修复期，恐怕根本恢复不好。

遗憾的是，这里是沙漠，没有补给，没有车，也出不去。

看到雾里走过来，叶行动了动嘴唇：“…走。”

“走”说的很费力，模糊不清。雾里蹲下，把从大妖身上取来的内丹送到了他丹田间。

然后，她徒手把内丹捏碎，一股细流钻进肚子，酥麻清凉，四肢百骸在恢复。不过几个瞬息，叶行的手指就能动了。他试着抬手，手已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雾里收回手，站了起来。

叶行震惊地摸着身上，好了，全好了。他坐起来：“你…你这是什么独门秘术？”

雾里：“珠子用来疗伤，有奇效。”

何止有奇效，内丹这种东西被拿来疗伤，简直是暴殄天物。叶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好一骨碌爬起来，说了句：“谢谢。”

“对了，”他问，“海市，找到了吗？”

雾里看着旁边湖面上已经被打开的通道：“我想去看看。”

叶行：“等等。”

望着漆黑的湖口，叶行有些退缩。补给和装备都被黎戈带回去了，他两手空空，下去如果出不来，恐怕会被活活饿死。

但他终究还是下去了。地面很湿，上面还有很多小沙粒，叶行注意到雾里光着脚，主动把鞋脱了，说：“穿上？”

雾里瞥了他一眼，一低手，白光飞出去，脚上就多了双鞋，细藤编的，白色转瞬变成了红色。

叶行拿着鞋，尴尬倒不尴尬。他把鞋穿上，快步跟在她身后。

她好像很喜欢穿红色，不知是不是不会做衣服，这次变出来的衣服比上次多了半截袖子，两只袖子宽窄大小都不一致。

“轰隆隆——”

湖面崩塌。水往入口里猛灌，叶行当场被水卷起来，强行送进了洞穴里。

周遭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不知过了多久，叶行游着游着，感觉自己好像到了地面上，他一睁眼，果然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乱游，但并没有水。

叶行回头一看，才发现脚上缠了道小白藤，雾里手里拿着个照明的东西，正盯着他看。

他尴尬地坐起来，面色略不自然：“到湖底了吗？这是哪里？里面藏着什么？海市入口？万年历？凶兽？总而言之，你千万小心…”

说话的当，雾里人已经走远了。

在火葬场工作时，叶行业余时间跟暗网上的人挣过“外快”，所谓“外快”，是指盗墓，他没盗过多少墓，但各种地貌都闯过。

而这里，有些超乎叶行的预料。因为这里不太像正常墓穴的通道。路面的沙壁坑坑洼洼，像只是被人随意撕开了一条缝隙，不经雕琢修饰，纯天然的。

脚下都是水，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走了一路，叶行脱了鞋，裤腿卷到大腿根，身上破破烂烂都是血，从没这么狼狈过。反观雾里，明明同样是蹚水，她却如履平地。

忽然间，叶行腿上一疼，他猛地一抓大腿，一条两指粗的蛇“嚯”地一下从水里卷了出来。叶行两眼一翻，全身麻得直颤抖。这蛇全身通青，背带花斑，有暗纹，是典型的高原蝮蛇，有微毒。

雾里听见动静，拿照明之物照向他，乐了：“你这样子，真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