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赵锦一番话将楚行乐骇得不轻,他定了定神,犹疑道:“昌平,眼下可是在蜀中……”小公主点了点头,胡乱抹了把泪珠,“不管,今儿必须见着她。”
屋内静然,众人心思各异,当中最是不安的便是谢姝。若是任由事态发展,届时闹到贵人那头,岂不是牵连昭昭,昭昭何其无辜?
思及此,谢姝轻轻扯动了娆光的袖边,沈可欣经这一提醒,上前抱起赵锦,打断了话题,另一头,谢姝则用眼神示意楚行乐离开。
少年们前脚出屋,小公主张嘴就哭闹起来:“……不管,锦儿就要见那甚么昭昭!”
“别闹了,一会儿领你去后山看小兔子,如何?”
任凭沈可欣绞尽脑汁,满心扑在楚行乐身上的赵锦压根不愿买她的账,最后竟胡乱挣扎起来,沈可欣只好将人放下了地。
将将站稳的赵锦未等人说话,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少女们生怕她摔了个好歹,紧跟着女孩儿的脚步出了屋。
眼见那抹宝蓝色就要走到院外,赵锦站在廊下,一张圆脸急得通红,冲着少年背影吼道:“本公主不许你走!”
这声音清脆嘹亮,自带三分皇家威严,闻言,随着楚行乐一同出院的赵锋脚步一顿,身后人儿继续道:“看一眼都不行吗!你就如此袒护她?”
“我堂堂大梁公主,到底输在了哪里?”
听罢,赵锋回了头,远远便见向来爱笑的小妹此刻粉拳紧握,眼底还淌出几颗晶莹泪珠,惹得他心口微微一缩。
偌大的宫中,他最疼爱的便是小妹,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何时瞧见过她露出这样哀怨的目光?
若是旁的什么,赵锋早早就给她了,可她要的又不是金子银子,而是前头那位楚家公子。
不说这个避暑行宫,就算加上整个上京,谁人不知五皇子身侧唯有楚行乐一个好友。
自打开蒙以来,行乐便伴自己左右,他虽也有心促成他与小妹的姻缘,但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与其将两人绑起来像怨侣似的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去御花园斗个蛐蛐呢。
只是看着前方连头也不愿回的兄弟,赵锋无法做到对小妹无助的声音如若不闻。
“行乐,锦儿不过是想与你谈谈那姑娘,你……”
走出荷疏轩两步,楚行乐终于停住,一如青柏般笔直地站在院外,像是副框起的画般。
烈日骄阳,院内寂然。
少年略微偏头,那道令赵锦日夜盼望的视线就这么轻飘飘落在了她的身上,只可惜此刻他的俊颜阴沉如水,几乎可以将人从酷暑打入寒冬。
“你若当真明白……”
楚行乐话至小半,一道清冷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他,“那就画吧。”沈可欣斜倚着门框,缓缓补充道:“既身在蜀中,见不着昭昭姑娘,那便画给锦儿看。”
话罢,沈可欣眼神陡然狠厉起来,手也悄悄覆上了腰间的红鞭,似乎只要楚行乐再往下说一个字便叫他血洒荷疏轩。
其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楚行乐时常想,为何上京的人都喜欢用权利威胁他人达成目的,即便本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和沟通方式。
从小就是这般,只要赵锦想他作陪,他就被人勒令坐在御花园里看小姑娘扑一下午的蝶,她想学棋,想出宫,想……
只要她想,他就必须做。
一如当初天家一声令下,他就从阿爹身边离开,日夜兼程来到这冰冷的都城。
昌平,你若当真明白,就该知道世上不是什么都用身份衡量输赢,大梁公主也好,雄州宋家女儿也罢,就算她什么都不是,我楚行乐一样会将她珍而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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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雄州,谢姝见了张扬开怀、围着昭昭打转的楚小公子,原以为少年郎就如他表现的那般无忧无虑,现下瞧着还真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
明明同昭玉猜到了他为何身在上京,便该想到自幼受着皇家特别“关照”的他,何谈轻松快乐呢?
帝王之术,赵锦年幼看不明白,天真以为用梁国公主的名义就能牢牢拴住少年了,可于欲搏击长空的鹰而言,最毒的药便是束缚。
这孩子真的明白何为心悦吗?想罢,谢姝在心底低低一叹。
现下娆光与行乐一前一后僵着,再放任气氛继续焦灼只怕多生事端。
谢姝想罢,目光环视,看着前方抽噎的赵锦,少女莲步轻移,矮身哄道:“娆光所言有理,蜀中赴往雄州山高水远……不若让行乐画给锦儿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