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湛很满意小姑娘的表情,他起身走向少女,谢姝就站在原地看他站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你很意外?”盛湛笑道,谢姝呆滞了片刻,回过神,往后退了几步福身:“见过侯爷。”
见她乖觉的模样,盛湛很难将方才张扬催促他进入正题的桑桑联系到一起,这女人倒是有两副面孔。
“不必多礼,现下姑娘可以进入正题了。”盛湛撩起袍角,坐回方才的高座。
如果知道或存就是盛湛,再多的银子谢姝也不会来,现下她只想逃出这个该死的春熙楼,奈何浑身就像根钉子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盛湛见她迟迟不动,抬眼望去:“谢桑桑,过来。”
谢姝仍是不动,背贴东珠,试图融入珠帘之中。盛湛只觉好笑,开口问询:“你不惧恶鬼,惧本候?”
他低沉好听的话音传来,谢姝突然就醒了。她害怕盛湛无非是害怕回忆起大周,可她现在不是大周三公主谢舒而是大梁武安侯侯府嫡女谢姝。
谢舒早就死了,现在的她,早就不是什么皇家雀了。
她没必要因为过去式而耽误未来时。
想罢,谢姝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一步一步走向桌台,抬头挺胸望向盛湛的眼睛,盛湛也坦然看着面前少女清澈干净的双眸。
谢姝别开眼,目光落在宣纸之上,抬手拿起,一一铺开,皆是她亲手绘制的青竹样式家具图纸。
“这是我原先为红椿楼绘制的新布置,若是侯爷您……您买下红椿楼与我一齐,我可以根据侯爷您的喜好绘制任何样式的布置。”
“另外,原先红椿楼的胭脂配方,我也做了改进。若您主张改卖珠宝,我也可以绘制珠宝样式,我对自己有信心。”
“侯爷若是不放心可以定下月利润,我会提供样品试卖。届时若是未完成您定下的月利润,我自愿退出,红椿楼市价卖您并出资补贴未完成的利润额。”
谢姝一开始还有些磕绊,显然不在状态,许是渐渐缓过劲,渐渐流利起来。盛湛垂眸望着桌面上的套图,认真考虑了她的话。
“按你的说法,稳赚不赔,本侯没有不试的理由。不过……你既然这般有自信,为何先前红椿楼如此惨淡?”
盛湛的话总是尖锐,谢姝抿唇,解释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罢了。”
见她面色难看,盛湛也不再追问,少年拿起其中一张绘图细细欣赏罢,方道:“既如此,本侯便给你一次机会。”
谢姝见事成,松了口气。“那侯爷需要什么?月利润几何?”盛湛笑了笑,抬手张开五指,道:“物什随你,月利润五百两。”
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少女显然是被数目惊到,胸膛起伏,谢姝稳下情绪,艰难地点了头。盛湛见她明明为难却仍强撑的模样,笑道:“怎么,不与本侯讨价还价?”
谢姝闭眼,复而抬眼,眼中清明:“日后分红您也别与我讨价还价就是了。”
“伶牙俐齿。”盛湛轻笑一声,起身掀开东珠帘,话音缥缈:“五日后,本侯来取你的图。”话罢,少年没入帘中,独留谢姝站在高座之下。
出了春熙楼,回到院子,谢姝仍是久久不能从与盛湛的交谈中回神,好不容易静下心,谢姝才意识到不对。
广平侯要红椿楼与珠宝阁叫板,珠宝阁背后定也是大贵,说不定是他的政敌。她明明想逃离朝政,却愈来愈卷入其中。
但已然应下了那人,断没有将红椿楼平白送人的道理。既然已经入局,后续之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做好心里建设,谢姝翻阅起古籍,埋头钻研起究竟该摆出什么样的物什才能月利五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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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转瞬即逝,玉京院中每日都采购进了不少花,一批批来,一批批去。
“姑娘,这都快第十批蔷薇了,您到底要的是哪一种啊?”玉芝这几日将上京城可以买到的所有蔷薇品种都搜罗齐全了,可谢姝拿起细嗅总对不上记忆中的味道。
谢姝拨了拨面前大朵的紫红花朵,摇摇头。“都不是,不是这种,我要的蔷薇正在花期,定然是有地方可买的。”
想罢,谢姝抬手拿起一旁绘了蔷薇模样的宣纸,对着玉芝道:“玉芝,你拿着这绘图问过那些掌柜了没有?”
玉芝点点头,“每一家都问了,姑娘,那些掌柜在京中见多识广,都说未曾见过这样的花……”
谢姝灰败地撑着小几,如果没有那种蔷薇,制出来的蔷薇水虽味香,但一定都少了味道……
彼时在大周皇宫,谢姝翻阅过香露古籍,记下了蔷薇水的配方,宫人制作成功后洒在衣袖留香三日之久。
那个味道优雅古老,尤是夏日,定让人闻之不忘,若有了蔷薇水,月入五百两定是绰绰有余的。
难道除了大周,大梁没有那样的蔷薇?罢了,普通的蔷薇水,应该也能交差。
望着面前的瓶瓶罐罐,谢姝认命挑了一朵普通干蔷薇,细细研磨成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