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给真正的谢姝点一盏。
想罢,谢姝接过苹儿手上的那捧茉莉,“你且去买灯,现下桥上人少,我去看看那大兔儿灯,一会儿来桥上寻我。”“可是,姑娘你一个人……”
“安心,也就一眨眼功夫,你快去快回。”谢姝话罢,捧着茉莉花往桥上走去。苹儿担忧地望了眼主子的背影,咬牙转身匆匆挤进人群,寻莲灯去了。
桥上人流愈来愈少,到最后竟剩下谢姝一人,倒也捞得个清净。谢姝抬手抚上兔儿灯,触手是温热的,里头点了好些根蜡,照的外头便是黄调,兔儿里层用木做成的支架,外层则是用纱布包成的,精巧极了。
谢姝正摸着,只觉灯身剧烈一抖,灯下少女疑惑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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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他跑了!”
裴龙与银虎轻功飞快,一左一右,落后银叶子些许。银叶子估摸准了风向,抬手又洒出那土黄粉末。
粉末随着风朝着裴龙脸上吹去,来不及挡下皆数飞进眼中,“呃!”“裴龙!”
裴龙飞奔途中停下,摇摇欲坠就要跌落,银虎轻啧一声,掉头搀住男人,两人安稳落地。“裴龙,你怎么样?”银虎望他,只见他面上双眼已然通红,泪不止。
“追啊,你管我做什么?”裴龙推开银虎的手,斥责道。“大哥,这么高,我不管你,你不要命了?!再者侯爷他们也在后头,你莫要再说了,我带你去寻医。”
银虎擦去裴龙脸上的泪,不由分说将人扛起,往来路回去。
盛湛见裴龙被银虎搀落屋顶,显然是中招了。灯火朦胧间,前方隐隐能看见烟火景致,少年停下追逐的脚步,“前面是行春桥,今夜有市。楼马,你带着玄衣卫保护百姓。”
楼马应是,飞速前进,回首见侯爷从箭袋中抽出一根利箭,想来,侯爷要动真格了。
箭袋只有最后一支箭了。
这箭意味着必须射中且容不得半点失误,这是广平侯对自己下达的军令。少年立于高楼顶,风猎猎吹响衣衫,持弓扣弦,满弓张开。
盛湛正瞄准间,那银叶子突然对准前方扔出一枚银叶,定睛看去,射出方向正是桥心立着的那个大兔灯双耳。
灯下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盛湛几乎想也没想将箭头位置移向了兔灯双耳坠下的预估位置。
那枚银叶果真割断了桥心立着的兔灯双耳,实心木被锐利的银叶平整割开往下坠去,利箭如旱地上的一场及时雨,力道之大连带着兔耳与兔头整个贯穿,大兔灯也被这箭力道射翻,侧滚下桥栏。
噗通一声,运河之畔人群骚、动。那桥心的大兔灯竟滚了下来!
谢姝意识到头顶有巨物掉落时,第一反应是蹲下,一手抱着怀中花,一手护着项上头,第二想法是啊,我又要死了吗?这灯纱里滚烫烛心,不死也得落下个浑身疤痕吧。
哎,欲好好活下去的时候竟又突发变故……谢姝,你真是倒霉透了。
正想着,头顶滚烫与痛感没传来,倒是响起了一道清朗男音:“这位……姑娘,你无碍了。”
谢姝仍是蹲着,只将头从臂环里钻出,抬头望去,正巧对上了盛湛那双令万家灯火都要失色几分的眼睛。
两人又是一怔,几乎异口同声质问道:“怎么又是你?”
意识到失态,谢姝尴尬起身捋了裙摆,盛湛尴尬抬拳抵唇轻咳。
谢姝瞥了眼滚进运河的兔灯,虽然不知道眼前男人是怎么做到的,她还是微微福身,开口道:“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还未等盛湛开口,楼马上前拱手禀报:“侯爷,并无百姓伤亡,但是人……跑了。”
少年点了点头,将梅花弓与箭袋交给他,侧首看向低眉顺眼的谢姝:“记得你上回同本侯说不会再见了。”
谢姝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逛个灯市都能遇到他,但总归是对方救了自己。秉承礼貌,谢姝淡淡:“让侯爷见笑了,小女子这便走。”
盛湛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子了,若上次不能作证她是想方设法接近自己,那为什么这次盛清派来的银叶子正巧会往这边逃,又正巧,灯下就她一人。
但是他们又怎么能断定自己会救人?
想罢,盛湛挪了步子,挡住谢姝前路,居高临下望着眼前头戴茉莉的女子,道:“且慢。姑娘未免有些不知礼数了,救命之恩不报便算,家门也不报?”
谢姝没见过这样强势待她的,即便话中是在问她姓名,语气里字字却带着疏离,好似要将人冻成冰。
若不是自己得了他恩惠……罢了。
谢姝抬头望着那双狭长眼睛,那双清澈的眼中毫无惧畏之心,这不是任何一个密探能做到坦然。
“武安侯府谢家,行六,单字一个姝。”
话后一顿,谢姝将怀中抱得有些焉了的茉莉塞进面前玄衣男子怀中,力道猝不及防将那男人也推得退后几分。
“侯爷放心,香魂为证,救命之恩,谢六必答。”
话罢,谢姝提裙,款步走下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