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看着姑娘欢天喜地的模样,凑近了咬耳朵道:“这些日子,头一次见姑娘如此开心。”“可不是,大抵是第一次去江南,兴奋着呢。”
苹儿抱着公中刚送来的柿果盆景,进门正正好好听见了两人的话,秀眉一蹙:“玉芝,来把这盆景摆起来。”
玉芝猝不及防被点了名,仰首看了眼苹儿,轻“啊”了一声,连忙上前接过问道:“苹儿姐姐,这盆景该放在哪里?”
“摆去那儿吧。”苹儿指了指东侧小轩窗下的木台,“摆西侧吧,寓意也吉祥,万事如意。”听见声响的谢姝合上妆奁,施施然坐回了贵妃榻。
伺候谢姝这些日子,苹儿深知这个主并非往日表面看到的那样好欺,她出声许就是在提醒自己即便是老夫人的人也不该太过张扬。
苹儿低垂眉目猜测道,想罢,她福身应了声是,从玉芝手中接过柿果盆景,亲手摆在西侧。
谢姝这头看去,那做柿果的珠宝黄澄澄小小一个,挂着看讨喜极了,正瞧着,苹儿出声道:“姑娘,听闻宋家送来了信,可是江南之行确定了?”
“正是,说到这个,将外头那三个丫鬟也叫进来。”
玉芝将院外的桃儿杏儿梨儿喊进了屋中,六个丫鬟二排站开,倒显得屋子有些拥挤。
谢姝端坐在上看着她们,笑说:“许就在这两日,我便要启程赴往江南外祖处祭奠先夫人。我会选三个丫鬟与我一同,我不在时,另外三个则要负责玉京院的大小事宜,静待我归期。”
“你们可有谁,自愿报名?”
话音落下,六个丫鬟都垂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是苹儿打破僵局道:“姑娘,奴婢们都是您的人,自然是任姑娘您挑选。”
见状,谢姝便顺水推舟,摆出一副不好强求她们的模样,惋惜道:“那好,便由苹儿,玉芝,桃儿与我一同赴往江南。我不在时,院中大小事宜便由玉扇打理,你们可记住了?”
六人应是,退了出去。傍晚丫鬟们收拾好了随行之物,谢姝也确定了此趟要走水路去,明儿一早便走。
夜色挂落,玉扇推门进屋,谢姝靠着床棂笑望她:“你来了。”
玉扇在床前侧身蹲下,还未等她说话,谢姝道:“寻你来便是要同你说,我走这些日子,你定要好生照管着玉京院。你稳妥可信,交给玉芝我实在是不放心。”
玉扇自然明白她的安排,玉芝年纪尚幼,处理事情来毛手毛脚,还难以当大任,再者姑娘一直不信任苹儿,苹儿虽看着妥当大方,但未必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不若让小姐带去江南,在江南拿捏她可比在府上容易太多。
“记住,小心五姑娘和水氏。”谢姝叮嘱道,玉扇点了点头,握紧她的手:“姑娘,你便放心去,玉扇为您守着家,等您回来。”
谢姝看着玉扇,喃喃道:“傻姑娘说什么呢,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月明星稀,夜再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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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三个丫鬟各自提着不少的东西在后头走着。前头的谢姝挽着谢老夫人,两人缓步往正厅走去。
“姝儿,祖母说的,你可记住了?”
“自然,要识大体,懂规矩,不耍性子,白叫人看了笑话。”
谢老夫人抬手刮了刮她小巧的琼鼻,嗔道:“你记住便好!此去路途遥远,可要好生照顾自己,回来时不要叫我看见你瘦了。”
谢姝点了点头,“祖母亦然,孙女隔些日子便给您写信,您要保重身体。”
谢老夫人叹了口气,看着谢姝漂亮的脸蛋一时恍惚,她自那日烧后便懂事不少,原先看着生厌的脸,也在她这些日子的服侍下,看得顺眼起来了。
虽然六丫头攀附她是为了生存,但自老侯爷去后,谢府就太安静了,人都是真心换真心,此去归来,她便不再往她院子插眼线了,到底是她最小的孙女,多照拂些也无妨。
“祖母,到垂花门了,外头风大,您回吧。”谢姝止步,话罢冲着老太太福了福身,“祖母,不过把月光景,姝儿去去便回。”
“诶,去吧!”
直到倩影消失,尔雅悄声道:“老夫人,姝姐儿走了。”谢老太太摆摆手:“小雅,你说,我是不是太心软了些?”
尔雅扶着老太太,笑说:“老夫人愿意宠着姐儿,是姐儿的福气,不过到底也是姐儿自己讨喜,老夫人才会这般快接纳她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罢了,回屋去,午膳给我盛些姐儿做的栀子花渍来。”
……
马车停在车水马龙的码头,这里鱼龙混杂,苹儿为谢姝束上了面纱,主仆四人上了侯府雇的大船,往江南那头去了。
“姑娘,玉扇姐姐嘱咐我让您少在船上看书,当心伤了眼睛。”玉芝强硬道,谢姝拗不过她,将书收了起来。
离江南还有几日光景,闲下来时,谢姝便会想想寒食节,想想那日屏风后的公子,想想与盛湛那遥遥一眼。
只是,谢姝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在湖上飘的这些个日子,京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诡谲风云之后,上京城,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