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奴婢方才提着灯瞧见了那些个玉京都结了苞,过些日子便要开了。”玉芝兴冲冲地推门而入,语调轻快。
屋内烛火明亮,自下午从珠宝阁回来后,谢姝便一直端坐在小榻上,手中握着一卷古籍,偶尔翻上几页,任谁都看出了心不在焉,就连晚膳也只将将用了几口。
玉扇看了眼一脸兴奋的玉芝,嗔怪道:“毛手毛脚的,谁教你的规矩?主屋不敲门便闯。”
“玉扇姐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想让姑娘开心点嘛……”玉芝瘪了瘪嘴,小声辩驳道。
谢姝回过神,将古籍搁置在了案几之上:“也是花期了,这近皋月的寒食节倒是破天荒头一次见。”
下午她们前脚回府,后脚寒食节的宫帖就来了,现下整个京城的官家大抵都在准备这突如其来的“寒食节”。
“现下里都在传是圣上因广平侯高兴呢,这是天大的恩宠。”玉扇笑说,一旁的玉芝努了努嘴道:“可那广平侯不是云……”
“玉芝,慎言!”苹儿连忙打住了那丫头的话,玉芝也知晓此话不妥,巴眨着大眼睛看向谢姝。
谢姝看了眼她,道:“你好好和玉扇学学规矩,苹儿留下伺候,你们俩下去吧。”
“是。”
苹儿端上茶水,恭敬道:“姑娘,寒食节将近,老夫人那里送来了几匹布料给您。”谢姝点了点头,她知晓四房水氏那头提了不少匹布去裁新衣,衣服样子和绣娘也是临时准备的,老夫人是怕那头顾不上她。
有出席宫宴的机会,她那庶姐谢芙定巴不得把自己打扮成花孔雀,然后借机寻由头在自己身上动手脚,好确保自个儿大出风头。
谢姝蹙起眉,轻叹一句麻烦,不若将这寒食节推脱了去?省得那对母女总把眼睛放在自己身上,让她施展不了拳脚,但是该怎么才能推掉宫宴呢?
“姑娘,该歇息了。”苹儿上前来收她手边的古籍,谢姝垂睫看了眼书面,倏然间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灵光。
应对之策,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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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风凉,被命令安排守在院内的丁卯有些担忧。
即便是一人上阵杀敌,主子也不曾露出过那样落寞的神色,可跟了他十余年,从来没见过主子对谁敞开心扉,也就不知他心中所愁到底为何了。
明明封了侯,主子为何还是这般不开心?
没等丁卯打算冒死上屋顶劝下主子,盛湛拎着酒坛飘飘然落了下来。“主子。”丁卯躬身,盛湛将手中的空酒坛塞进他的怀中,转身进了屋。
望着轩窗里的烛光亮了又熄,丁卯心中叹气。
翌日。
阳光正好,盛湛所居的竹苑在赫连府最西侧,这儿最是偏静,往常除了竹苑中人,不会有人踏足半步。
可今时不同往日,现下住在此的不是借住在赫连府的盛家二郎,而是圣上亲封的新贵广平侯。
一早上丁卯不知回绝了多少打着送礼名义的拉拢,但眼前这个,他还真一点办法也没有。
少女一身粉衣,白肤小嘴,一双水润的杏眼,显得其格外灵动可爱。只是这会儿她叉着腰,娇蛮道:“好你个奴才,这赫连府可是有哪里是我赫连晓晓去不了的?!”
丁卯犯怵,别看这姑娘长得古灵精怪,可真是一个大魔头。从小仗着家中宠爱就一肚子坏水,不知道恶整了自家主子多少次,也不知道一向朴实的恒野将军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按道理两人皆已长大,该避绕着走才对……但是这赫连小姐,总不按常理出牌,她要真闯竹苑,丁卯也不敢硬拦。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家主子现在封了广平侯就了不起了。这爵位可是我爹爹替他讨来的!他得出来给我磕头道谢!”赫连晓晓扬起下巴,话中得意。
“丁卯,何事喧哗?”
清朗男音从身后响起,丁卯得以解救,连忙道:“主子,晓晓姑娘吵着要进来。”
盛湛一早便起来练武,此刻刚沐浴结束换了一身金边玄衣,少年身量挺拔,英姿飒爽,是站在人群中也会格外显眼的存在。
“表姐前来,所为何事?”
听他称自己为表姐,赫连晓晓面上一热。谁能想到当初的瘦猴竟能长成如此帅气的少年郎,竟还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佳婿。
但是盛湛自幼便听她的,不过是她的一个玩具,其余的癞、蛤、蟆怎配肖想她的东西?!
想罢,赫连晓晓抬起下巴道:“自是寻你。”
“寻我何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爵位是我爹爹讨来的,你理应给我磕头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