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到底不是真的谢姝了,对谢芙也没有任何姐妹之情,于她眼里,现在的谢芙母女不过是一个蛰伏在阴处的敌人。
现在的谢芙年岁尚幼,谢姝有意观察,轻而易举的将她那些嫉妒嘴脸收入眼底。
即使知晓她们野心如此又如何,现在的她太过被动,不可打草惊蛇,不然逼急了狗也跳墙。
面对谢芙的假意讨好,谢姝略看了眼她的假笑脸,轻哼一声别过头去,摆出原身往日的嚣张行径,就连谢芙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看着谢姝的模样,谢芙面上虽显出几分尴尬,但心下稍安。原先以为谢姝是突然开窍,学会了讨好长辈,现在看来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做做样子罢了。
谢芙轻轻吐了口气,扯出笑容道:“妹妹莫要怪罪于姐姐,你也知道姐姐的性子,哪里有闲情去注意伺候的有几人?”
“好在祖母将那些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婢子通通发卖了,不然这会儿姐姐还蒙在鼓里呢。”
话罢,谢芙拉过谢姝的手,将手里的冬枣塞进她的手心,“吃些枣子,枣子性平,断不会加重妹妹的病,看你这些日子都瘦了。”
谢姝听罢谢芙的话心下冷笑,真是好人坏人都给她一人当了。海棠园又不抵一个府那般大,多了三个婢子还能不知?真是把当她傻子糊弄。
“姐姐好意,六妹心领了。不过六妹方才用了膳,这枣子绕是再有益,饱腹时硬要吃下也只会闹得积食,更何况只是性平呢。”
谢姝边道边将枣子放回了果盘,听得谢芙脸色一变。
谢姝这话说得有些技巧,是在告诫她?可似乎又只是如她往日那般,无论如何也要呛她几句。
还不等谢芙说话,一旁的四姑娘谢莹皱起了眉,道:“不若个枣子罢了,真是将五妹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她最看不惯谢姝拿腔拿调的做派。
“胡闹。”谢婷再次发挥了长姐的作用,适时喝止了谢莹。
谢莹可不用学着谢婉那般依赖着大房,漂亮脸蛋轻嘁一声,起身带着丫鬟出了偏厅。谢婷被下了面子,柳眉微皱,转而看向了谢姝:“六妹,莫要往心里去。”
谢姝点了点头,一旁的谢芙干笑两声,不动声色转开了话题。
接着三个女孩聊的无非就是上京城哪家胭脂铺子最好看,谁家姑娘的诗集出类拔萃,近儿哪儿又有诗会……
每每聊到这些,谢姝待不了片刻就走了。毕竟在这些个姊妹里,只有她一个不爱风雅的异类。
以往谢芙这招送走谢姝是一招一个准,唯有今天,她将话题在上京城文人雅士兜了个遍,余光打量谢姝仍是面容平静,偶尔抿口清茶。
谢姝的反应太过反常,谢芙藏不住杂乱心思,赶巧夫人们与老夫人话完了体己话,四个女孩就此做散,离开前,谢芙抿着唇意味深长地望了眼谢姝。
水氏在谢老太太那儿受了一肚子气,这老虔婆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五句话里三句皆是挤兑她的。
无非就是让她的嫡女受了场风寒,怎么?谢姝是亲亲嫡女,她家芙儿便不是了?宋兰死了还是那么可恨!
想罢,水氏叹出一口浊气,看见女儿皱着张脸,眼中满是诧异和忧色。“苦着脸像什么话?娘教你的面不显色都叫风吹走了?”
谢芙舒开眉,低低应了声是,紧接着快步跟上水氏身侧,悄声说出心中所想:“娘亲,女儿觉得……谢姝有点奇怪。”
水氏嗐了一声,道:“你那好妹妹能掀起什么风浪!无非就是能识了字。”
“什么?!”“噤声!你想将人都招来?”
谢芙好不容易将张圆了的嘴合拢,眸光中还带着许震惊,压低声音道:“娘亲,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她……”
“往先次次奏效无非是指着铃音那丫头,有了那丫头伺候在侧,只需要一点手脚就能让她晕去。”
“这些日子许是铃音见谢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德行就松懈了伺候,谁知……真是坏我好事!”
谢芙扶着水氏在后院的凉亭坐下,前些日子刚落过雨雪,周遭的花谢的谢,死的死,侯府窘境,也不肖想冬日能见着满园春色了。
水氏拉着谢芙一同坐下,命身后的几个丫鬟站开些,附耳轻语:“本来再要些日子,就能让老夫人彻底放弃谢姝,弄死她就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不过我倒是小瞧了宋兰的女儿,若是常人有了诸多事例在先,恐惧和自卑也会让人退避三舍。她病了这些日子,连《清心咒》都誊抄了十遍有余,倒是学得快。”
谢芙紧张地看着水氏,道:“那……那娘亲,我需要做什么?”
水氏笑了笑,摇摇头。她望向亭子周围唯一的亮色,那是一朵新梅,颜色正好,看得人也通身舒畅。
“无妨,她都几岁了,识了字又怎样?让她先蹦跶着。满园的花,总归最先开的最好看,宋兰压我压得够久了,她的女儿这辈子也别想越过我的女儿去。”
不知怎的,谢芙第一次有些不放心母亲的话,握着水氏的手也慢慢收紧几分,仿佛这般就能让自己定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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