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悦见大事不好,连忙喊来婆子搭把手,转身进屋通报去了。与此同时,豆大的雨砸向了地面,一颗一颗,滴答滴答。
面对这变故,松寿院乱作一团,惊动了老太太。
婆子们手忙脚乱的将发热的六姑娘抱进了偏房榻上,不消片刻,老夫人身边的尔雅便被打发过来伺候着了。一直到府医过来诊治开药离开,尔雅动手替昏厥的六姑娘更衣掖被,拉下床幔。
尔悦被差去煎药,正院的人也被打发了出去,尔雅回到主屋,看着坐在榻上一边捻着佛珠一边闭目养神的老太太,一时摸不准她的意思。
“老夫人,喝完药送走还是?”
谢老太太睁开眼,重重将手上浑圆发亮的佛珠拍在桌上:“留下罢!我若不留她,怕是要死在那女人手中了,到底是我嫡亲的孙女……”
“老夫人心善,姝姐儿转醒定是会感激您的。”老太太抬手示意她默声,“去把姝姐儿的丫鬟叫来。”“是。”
“说说吧,你是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
谢老太太年纪虽大了,但一双眼睛却是闪着精明的光,能成为谢侯的发妻,宅斗手段她可才是行家。
今天的事,没有谢姝自己的安排她是断然不信的,但人命关天,即便往日谢六有多么讨人嫌,老太太也愿意为谢姝做一回主。
玉芝从姑娘在屋里问她的那些话和联系到她坚持要见老夫人的种种行迹里琢磨出了些东西,苦肉求情的棋盘,许就差她一招。
既然主子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上,她也不能拖后腿才是。
玉芝平息紧张的情绪,双手交叠磕下头,不卑不亢道:“回老夫人,姑娘反复发热已有些日子了。院子里又没甚伺候的人,只有奴婢与还在院里煎药的玉扇姐姐。昨日夜里更是高烧连绵,通报了四太太却一直没有回应。”
“无奈之下,玉扇姐姐只好自个儿去找门路抓了些治风寒的药。今晨姑娘醒了,许是觉得自己实在熬不住了,便死活要来求老夫人救自己一命……”
“小姐知道老夫人面慈心善,一心向佛,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尔雅神色不虞,道:“什么话,六小姐也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一家人的,哪儿来的什么见死不救?”
说到此处,玉芝倒动了几份真情,眼眶含泪抬起头看向老夫人道:“尔雅姐姐说的极是,都是一家人,四太太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
“你……”尔雅还欲再说,却被老夫人打断了:“侯府给每个小姐配了两个大丫鬟,四个三、四等小丫鬟,笼统有六个,玉京院怎会只有你们两个伺候?”
玉芝听闻,面露难色,“但说无妨。”老太太端起热茶,轻啜一口。
“回老夫人的话……院子里是有六个人的。除去玉扇姐姐外,另外一个大丫鬟铃音是四太太指过来的,由她带头怠慢六姑娘,给姑娘喝冷茶不说,还时常带另外三人跑去海棠院伺候……”
“胡闹!姝姐儿怎么说也是侯府嫡出的小姐,怎么轮得到这群狗奴才作践!尔雅,去,去海棠院看看是真是假!”
尔雅见老太太动怒,鼻鼻观心,应声退了出去。玉芝见状,心道小姐要的效果应该已经达到了。
一炷香后,尔雅带着一身的水汽回来了,她倾下身与老夫人耳语。
听罢,老夫人冷笑一声捏紧了瓷杯道:“好你个水氏,平日里你做的那等子龌龊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这会儿竟敢要我孙女的命!”
不知怎的,尔雅看了眼站在一侧的玉芝,这府里六姑娘原先可是人人可欺的主,今日过后……
谢家,也要变天了。
雨势渐大,谢老太太将人留在了松寿院并叫来了府医的事传遍了侯府。
不消半个时辰,老太太身边的尔雅领着松寿院的婆子,到海棠院里揪出四个丫鬟打了三十板子卖进了花楼。
察觉到不妙的四太太水氏冒雨求见,却被谢老太太拒之门外,老太太放话若要见她便先跪一夜祠堂。
此事最终以水氏罚跪祠堂落幕。
近夜,谢舒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便是玉扇。
玉扇见姑娘醒了,喜形于色:“姑娘、姑娘您醒了!”谢舒抬手,玉扇将她扶坐起,贴心将热茶奉上。
热茶下肚,谢舒终于说出话来:“这是……哪儿?”
玉扇抿嘴一笑,道:“小姐,您现在在松寿院呢!”话罢,玉扇顿了顿,凑近轻声道:“玉芝要奴婢转告您,苦肉求情十分管用。”
谢舒想起了自己重生这件事,记忆回溯到自己晕在松寿院门口便一片空白了。
她本想若这谢老太太执意不肯见她便假晕在门口,一向以“清贵”自诩的谢老太太定不能坐视不管,正好她的确也受了寒,查不出什么。
其他的待风寒好去,走一步看一步便好,哪知晓自己这身子还当真晕了过去。总之,老太太将自己留在了松寿院里,定要好好把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