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给清越打电话,说:你真是钱太多了,都看不上小钱了,商铺的租金该收了。不如雇我当理财经理,我帮你收租子。
清越想笑,之前别人问过她: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职业是什么?清越说是包租婆。现在真的当上包租婆了,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若不是祖上留财,若不是奇幻般地遇到七海,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躲债呢。
清越说真不是,我是最近太忙了没顾上,我这就回去。
妈妈也打电话让她回去,说姥姥身体不太好,想她了,催了好几次。栗璃也打电话说刚相亲认识的一个还不错,让她给参谋参谋,说必须得过亲姐妹这一关。
清越不放心何振业,问他哪天回美国,何振业说三五天就走。清越只好先自己回去,留下七海守着何昔。清越本不愿意让七海留下,但万一何振业弄一帮人来做点什么事,怕是小苗处理不了,七海主动说他留下,万一有情况他可以镇得住何振业。清越问他怎么镇住何振业,七海说你忘了之前我在老宅里下过雨,何振业若是有什么行动,看他能不能扛得住狂风暴雨。
清越本以为是回姥姥家,车子快到风远市的时候,妈妈给她发了个位置,是医院。清越的心咯噔一下,紧接出冷汗,手开始微微发抖,心静不下来。五公里的路,像走了五天那样漫长。
到医院病房,舅舅舅妈三姨表兄弟姐妹所有人都在外面。清越问姥姥什么情况,大家说现在也是等医生消息,都不知道。看大家眉头紧锁焦心的样子,清越的心跳的更快了。从病房玻璃窗看进去,姥姥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鼻子上插着气管。妈妈和大舅在里面,听着医生说什么。她想进去,但不能进去人太多。她只能和大家一样,在外面等着,时不时讨论些什么。舅妈说姥姥这次是突然犯病,一点征兆都没有。昨天还好好的,还去公园看人家跳广场舞,在旁边还扭了扭。今天早上去敲门喊吃饭,没动静,赶紧打了120。
小舅打着电话,到处打探着消息。三姨扒在窗户上一直往里看,也不坐。表姐眼圈发红说她该多回家看看奶奶,再忙都应该多回来的……
心收紧的感觉,就跟窒息边缘差不多,再怎么呼吸都放松不了。
过了好长时间,病房门打开了,姥姥被推了出来,片刻没有停留,被送进了ICU。一家十几口人都跟着奔过去。
ICU的厚重大门紧闭,谁也进不去。愁云密布在病房外,时间如堵住眼的沙漏流不动。这个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地方,放着冰冷的仪器,躺着失去知觉的病人和门上写着“家属”免进的地方,生死都悬在滴滴的警报声中。
人生、人世、身边人……走过的白衣天使……模糊。
又过了许久,一位医生走出来,大家都围了上去。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能通知的就通知过来看最后一眼吧。
一家人崩了,有的哭有的跪,求医生救救姥姥。医生说他们会尽全力,但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大舅说,还有谁谁谁没来的赶快通知,分别说了几个人。
清越手抖得都抓不住手机,一边哭一边拨通了何振强的电话:“姥姥不好了,你来XX医院”。
“姥姥怎么不好了?”
清越没有力气跟他说那么多,又说一遍:“你来XX医院。”
电话那头竟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片刻沉默,然后说:“我……我尽快赶过去。”
“你在哪?”清越咬牙问他。
“我在……我这会抽不开身……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医院过道里人行匆匆,不一会姨夫到了,还在上学的表弟也到了。期间栗璃给清越打电话,清越说在医院,栗璃扔下相亲对象就来了。栗璃又拿清越的手机给七海打了电话,七海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
大家都到了,唯独何振强没有到。
ICU病房的门打开了,清越只看到一单白布……
清越不记得妈妈和三姨有多少次哭晕过去,也不记得舅舅们是如何忍着伤痛前前后后操办后事。她的嗓子早已哭哑,说不出话来。
葬礼那天,何振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