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想要钱。”男人一字一顿地,话音里带着鄙夷,但又让人找不到证据。他的眼镜卡的牢,自始至终都没有见他扶过一次眼镜。如果不是听见他说话,会以为对面坐着的,是一尊雕塑。
像是被这几个字击到,清越有些不自在,说不出话。
他继续:“要多少钱你开价,但条件是你当老板。”
“为什么?我不懂老宅经营。”
“你当老板,房子还是你们何家的。卖了就不再姓何。”
清越冷笑一声,低头像自言自语:“何家的房子,何家可不止这一个房子,可就只想把这个破房子给我……”
她顿了顿,抬头说:“你不是说我只要钱吗?那还是直接给钱吧。咱俩也不认识,不了解,合伙生意没法干。”
“除了我,没人敢买你的房子。”
男人的身体一动未动,但说这话的时候,清越感觉男人身上有一股冷气直奔她而来,那冷气如刀,要把周边一切肃杀。这口气,莫非她招惹上道儿上的人了?
“看来村长什么都跟你说过了哈”,清越软下来,试探地问。
男人没反应。
清越心里一阵发虚。要么就是惹了狠角儿,要么就是这个人已经给了村长不少好处费买断。但那栋老房子,不可能有如此大的魅力让一个道儿上的人买断吧,那么偏的村子,即便是发展了旅游业,赚的钱他也不能看得上呀。不不不,不可能是道儿上的,这个人一定是故弄玄虚。
“那房子,必须姓何?”清越问。
“老宅的价值就在于老字。家族传承,祖传的东西有文化符号。何家的祖业,就是何家人当家才值钱。你来当老板,就有了故事,有了情怀。做生意,做的就是情怀。”
男人说的很认真,清越不禁跟着轻轻点了点头。
他甩过来一袋子东西,丁零当啷的。若不是咖啡厅有背景音乐,灯光也昏暗,这动静定能惊动旁桌的人来围观。
清越解开袋子,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
这旧麻布袋里,是大把的银元,清越一时间数不清是多少块。她取出一块来,是袁大头,在桌子的琉璃灯下泛着光。大元帅的脑门,锃光发亮。
怪不得室内也戴着墨镜,她要有这么多古董银元,也要保护好不让人知道。
“原来老板是做古董生意的呀。”
男人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一切你来定。不必要的时候,不要让我出面。”
清越已经被大把的大元帅脑门闪晕了眼,连说:“好好好,不出面。”
抛头露面的事,是清越的;躺后面数钱的,是他的。所谓的VC,不都这样嘛,果然还是真正的老板厉害。
服务生端着餐盘路过,对他们职业微笑,清越收起了麻布袋。
“那,什么时候签合同?”清越问。
“没有合同。我的钱跑不了,你的人也跑不了。”还是压迫的口气。
清越喝了口咖啡,使劲咽了下去,从包里取出身份证:“既然合伙做生意,总该知道我的合伙人是谁吧。这是我的证件,您的……”
“你可以叫我海先生。”男人并没有拿出证件的意思:“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那,这个钱,全部由我来支配?”
海先生说:“随你支配。前期开工,应该够了。”
海先生说完起身就要走,清越追问:“那我怎么联系你?之前那个电话号码?”
“钱没有花完之前,最好不要联系我。”
是的,他不希望清越联系他。
等了一百年,终于等来了阿宛的后人,曾经他以为永远都等不到了。
离的这样近,只隔着一张桌子,他能清楚地看到这个小阿宛,比那天在水下看到的还要真切。她的眼睛和阿宛一样圆,皮肤和阿宛一样细嫩。但她的睫毛比阿宛长,鼻头比阿宛尖翘,说话的时候上嘴唇珠像颗小珍珠一般上上下下,神情比起阿宛的温柔沉静,多了许多灵动。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的心里像海浪一般翻滚,一波又一波,他唯有不动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不是墨镜挡着看不见,用她们人类的话来讲,一定会有人说“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但正如人类所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女人与阿宛有天壤之别。她对老宅没有任何感情,她一心想卖掉房子,她只想要钱,她的心里只有钱!她觉得所有人都在贪她的钱,包括村长。而且,她那么恶狠狠地说,她要杀鱼!阿宛虽然给她带过小鱼小虾,但她从不杀鱼。
虽然要遵守阿宛的遗愿,守住何家的老房子,守住何家后人。但七海决定,他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贪财奸诈又狠毒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