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很后悔,是真后悔,如果人生可以重来的话,她希望她的记性能好一点。
冷寒烟说过,赤砂丹和七叶花毒不能混合一起,会相克。
她给彻底搞忘了!
萧琮当时就呕出一口黑血,被宋玹安眼疾手快地捞住,飞身回了驿站。
床上人衣摆微动了一下,她立刻放下剑走过去。
萧琮睁眼倚着床头,眼神很炙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和他平时那种嗜血火热的神情不一样。
宋玹安忍不住伸手去摸他额头,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下一沉。
因为七叶花毒,萧琮的身体常年都处在低温状态,此时此刻她掌下的触感滚烫。
宋玹安凑上前,他面色苍白到病态,呼吸都带着热浪,嘴角不断涌出黑血,落在原本就沾了血污的宽袍上,她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打算脱掉这件脏兮兮的外袍。
却被萧琮一把抓住,他唇角染了一抹淡红,使他的容貌更艳丽了几分,手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在灼烧,似乎想开口说话却又很无力。
宋玹安低头拿下他抓着自己腕间的手,兀自脱掉那件玄金宽袍,露出里面轻薄的中衣。
“……”
望着他松散衣摆下的身体,她彻底明白冷寒烟说二者相克时,那高深莫测的表情是因为什么了。
宋玹安慢慢松开了手,思潮起伏。
萧琮又咳了一下,血液从他指缝滴出,被宋玹安抬手用自己的衣袖拭擦掉。
她眼眸像深海归墟,深沉得望不到尽头。
屋内只有一根深红的蜡烛在案桌上安静燃烧,光线十分昏暗,宋玹安单手扯掉自己白红宽袍的系带,轻轻俯身半跪在他身前。
“你吃了赤砂丹,与你体内的七叶花冲突,现在是他们二者相克的反应。”
语气像漂浮的柳絮般轻柔。
“萧琮,你不是总问人生有何有趣事。”
她吻住他带着血腥味的唇瓣,温柔细碎地碾磨,随后舌尖搅动缠绵。
“我已经告诉了你一件,现在再告诉你另一件。”
耳后的发丝垂落在光洁的肩头,手指抚上他腕间的银铃,再往上十指相扣,萧琮眼尾绯色如盛开在枝头最艳丽的桃花,花瓣落水,点出圈圈涟漪。
他眼中雾气如绵绵细雨,与窗外的月光相辉映,深深凝视她,宋玹安抬手遮住了他的双眸。
“别看,我会不忍心。”
不忍心再蛊惑你。
不忍心再利用你。
不忍心再……
杀掉你。
她低头舔舐掉他眼尾不受控制渗出的泪渍,手腕伤口的艳红滴落在萧琮已经半干的暗黑中,渐渐融合,像盛开的曼珠沙华,花开花落,浮浮沉沉。
情浓的时候彼此都有无法控制的颤抖,直到萧琮掌心的炙热逐渐褪去,他拥住宋玹安,低声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宋玹安没有听清,他就昏睡过去了。
桌上的红蜡早已烧干,屋内漆黑寂静,素色的月色柔洒。
落成一地银霜。
……
宋玹安叼着一个茶盏站在案桌前四处寻找茶壶,她口干舌燥,终于在一片漆黑中摸到了壶把手,斟了猛喝。
连饮了好几杯才畅快淋漓地坐了下来,她披着外袍,头发难得散在身后。
已经快要黎明,天空有透着光斑的云朵慢慢移动,窗外只能听见夏虫嘁嘁的鸣叫声。
宋玹安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情-潮早已消散,她目光清冷,单手撑着下颚去打量床上昏睡的萧琮。
他手臂的暗纹已经全部消失,也没有再吐血,应该没什么大碍,要有问题也只能等他自己醒了自己诊断,毕竟她对医术是一窍不通。
她扯了扯唇角,将视线转回窗外。
萧琮这个人啊,哪怕情-动的时候警惕性也很高,真是不方便下手,她摸了摸翠珏的暗纹。
那便来日方长吧。
南疆的街头永远都会充斥着姜花暗香,在万白簇拥的姜花中,几棵月桂立在中间,花朵细小,香气却越过姜花,浓郁而醇甜。
萧琮定定看着那好几抹淡黄,神情认真,还露出了一抹疑惑,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小簇花团,立刻碰掉了一大片。
京城几乎见不到月桂花,要也只是药材店晒干的。
“你在看什么?”
宋玹安从驿站出来就看到萧琮低头凑到那几棵树跟前,看的极为认真,她狐疑地看他一眼,也跟着凑了过去。
“月桂花啊,你喜欢?”
萧琮挑了一下眉间,侧脸对她温柔一笑:“只是觉得很少见。”
车夫拉着马车驶到了驿站门口,宋玹安示意萧琮先上车。
南疆的长风温软,风吹过叶,扫在人脸上,像情-人绵长的呼吸。
她抱着长剑将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抬头去看低矮淡雅的墙头,用手挡了一下略微刺眼的阳光。
“再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