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画着的是一名穿杏花襦裙的长发女子,素色的银蝴蝶发钗,巴掌脸,樱桃唇。
最最绝色的是一双眼眸,如桃花。
换任何人来看,都能一眼看出画像上的女子和眼前的男人是有着某种血缘关系的。
纸张残破不堪,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行小字在左下角写着:萧氏煦月
萧琮盯着那副画像,身型有点摇摇欲坠。
他眼中有一丝陌生但又很熟悉的情绪。
宋玹安突然想到了在临安的那一天,他谈到自己逝去的父母,眼中闪过的也是这样的情绪。
是哀伤,他竟然回满目的哀伤。
在熙攘的街头,有吵闹的孩子们大叫,还有小贩们在吆喝。
夏日的天空如深邃的大海一般浩瀚无边,云层似海浪,拍打着璀璨如宝石的星点。
萧琮猛然伸手按了一下心口。
宋玹安眉心一跳,忙把画像扔到一边上前拉住他:“你没事吧?”
他眼中袭来巨大的哀伤,将那腾起的杀意盖过了。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突然吐出了一口黑血,沾到了眼前人一身的白衣领口上。
火把在院子里燃烧,院落中的山茶花早已过了花季,只剩下绿油油的树叶和零星的几朵残败的花骨朵,有气无力的耷在上面。
宋玹安背着萧琮熟练地踹开了院子门。
这地方她来过许多次,时隔半年,她都没想到再次来竟然是这副场景。
她背着萧琮,背上的人嘴边一抹血色艳丽,比平常苍白的样子看着妖媚,有种说不出的病态美。
找到了房间,把萧琮放到了床上,气喘吁吁点亮了屋内唯一的一支蜡烛。
这人虽然看着是挺瘦,没想到还挺重,压的她喘不过气。
隔着昏暗的光,宋玹安第一次看清楚萧琮的房间。
很整洁也很简单,破旧到掉漆的木桌放着几本摊开的医书,上面有他用瘦金体详细写下的批注。
一旁有一个炭盆,似乎已经熄灭许久,没有任何热气,还放了一锅黑乎乎的汤药。
这布置就……很萧琮,既寡淡又简单。
屋子的主人此时此刻像个纸片人一样躺在床上,袍子的宽袖病怏怏地在床边垂下。
宋玹安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看了他好一会,伸手想脱掉他那件厚重的外袍。
刚摸到他的腰带上,便被萧琮冰冷的手握住了。
她抬头:“你醒了?”
萧琮睁着眼,似乎是醒了,但瞳孔却没聚焦。
他低头看了宋玹安一眼,突然松手又昏睡了过去。
宋玹安:“……”
这大概就是冷寒烟口中所说的,“杀手的警惕”了吧。
萧琮骤然吐血昏迷,宋玹安不懂医术,只能又去外面请了个大夫来替萧琮诊脉。
大夫是个老郎中,姓郑,听到宋玹安的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就立刻提了药箱跟到了院子。
在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的时候,郑大夫明显愣了一下:“萧大夫?”
宋玹安好奇反问:“您认识他啊?”
对方点点头,摸着胡子气运丹田:“方圆几里谁不认识?萧大夫他医术高明,悬壶济世,是所有郎中的榜样啊!老夫行医一辈子,能看到这么年轻就有此等医术的人,就唯有萧大夫一人!”
宋玹安觉得如果他不是对着萧琮说的,她一定以为说的是另一个人。
她神色复杂:“是……是吗……?”
幸好唯一的蜡烛在他手上,不然一定可以看到她脸上古怪微妙的表情。
只可惜这位医术高明的人现在没法自己治自己,躺床上等人拯救呢。
郑大夫在萧琮手腕上扎了几针,拔-出来看了看,突然停下了动作,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宋玹安莫名的紧张了一下,挺直了身体凑到他跟前:“有什么问题?”
郑大夫取下了银针,疑惑道:“怎么会是七叶花毒?”
他又去把脉。
“应该在娘胎里面就有了,是有什么东西勾出了这个毒吗?”他转头询问宋玹安。
宋玹安心虚的“额”了半天,试图绕开这个尴尬的话题。
“七叶花是南疆毒花,为何他身上会有?”
难道他以身试毒不成。
郑大夫把银针放回药箱,抬头无奈道。
“你这姑娘,怎么不认真听呀,刚刚不是说了吗,娘胎里带出来的,大概是他-娘怀孕的时候中了这个毒,所以生出的胎儿会自带这样的毒性。”
他站起来。
“老夫只能缓解,具体的要等萧大夫自己来,毕竟七叶花稀少,萧大夫这么多年都没事,应该有自己的办法!”
说着就起身要离开了。
临到门口,那胡子花白的老人又折了回来,认真叮嘱。
“七叶花毒发的时候会全身寒冷,您要记得给萧大夫保暖。”
送走了郑大夫之后,宋玹安回了一趟红姝坊,拿了两盏油灯和几根蜡烛。
低头看着自己的床,想了想,又抱了一床厚被子。
还去摊子上买了热乎乎的粥水,虽然她也不知道萧琮能不能醒来吃。
大不了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