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跑了小半年,宋玹安回到熟悉的地方就放松了下来,连着睡了好几天补足精神。
第四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京城天黑早,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翠珏在桌上,印着窗外的月色发出冷冷的寒光。
红姝坊外的大路两边,有夜市传来的嘈杂声。
她用手背捂了一下眼睛缓解过度睡眠导致的短暂晕眩,然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
手摸黑去探木桌,找到了火柴。
她“唰”地点亮了桌上的蜡烛,火光在黑暗中猝然亮起。
照亮了一旁坐在檀木椅上撑着脑袋的紫衣女子的脸。
“!”
冷不防出现一张妖艳的脸,她吓得差点提剑,不过两秒就看清楚了是谁。
“你怎么在这?”
冷寒烟睁开困得发懵的眸子,带着一点点雾气。
她打了个呵欠缓缓道。
“你警惕性不够啊玹安,我在这坐了一个时辰了你都没发觉,作为杀手,这是大忌。”
“……”
宋玹安按了按眉心,又拿了一根蜡烛点亮,放在了左手边。
她又把桌上的翠珏丢到床上,在冷寒烟地凝视下坐在了她对面道。
“好姐姐,有你在谁会来红姝坊动手?”
红姝坊作为天下第一神秘的交-易组织,也不是没人来寻仇过,结果就是连尸-骨都没留下。
别说江湖人,哪怕是宫里的或者做官的都知道。
红姝坊住满了赫赫有名的杀手,有第一女刺客宋玹安。
还有第一用-毒高手,红姝坊的坊主——冷寒烟。
冷寒烟呵呵了她一眼,放下撑着脑袋的手,从轻薄如纱的浅紫色袖口掏出一封白色的信件放在桌上,朝宋玹安的方向推了推。
她连指甲都是紫色的,看着不免让人想到她的指甲是不是也藏了毒。
“什么东西?”宋玹安倒是从来不避讳她有没有毒,伸手就去拿。
在信封的封面看到了用簪花小楷写的两个字:萧琮。
她突然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下,抬头看着冷寒烟,用询问和疑惑的眼神寻求答案。
冷寒烟懒懒地半倚在椅背上,眼珠滚动了几圈,解释道:“看你停滞了,这应该能帮到你。”
信送完了,她说着就要起身出门,宋玹安站起来去门口送她。
临到门口前,冷寒烟突然回过头,用涂了紫色丹蔻的手拍了拍宋玹安的肩膀。
深红的唇勾了勾,冷艳的脸上有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
“玹安,杀萧琮不急,任重而道远噢!”
宋玹安:“……”
那倒也不必用这么恐怖的表情!
冷寒烟幺幺绕绕地走后,她从信封中拿出信纸摊开。
一张裱好但残破的画像在烛光摇曳下展现于眼前。
……
群星如宝石悄悄点缀在天空,夜幕如薄纱,撒落在浪潮般的车马声中。
路旁都是小贩的叫卖声,天气逐渐炎热,有小贩摘了新鲜的果子用井水浸着在街旁卖,逛着夜市的人们本就口渴干燥,一时间卖果子的小贩摊前站满了人。
宋玹安越过街头,走向了与果子摊截然相反的方向。
站在了一旁一个没有人光顾的摊位上,她伸腿熟练地跨坐下,默默注视对面的人。
坐在她对面手指撑着太阳穴闭目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萧琮看着宋玹安,眼中笑意柔和。
他换了个动作,单手支撑着下颚,温声开口道:“姑娘问诊吗?”
背后人声鼎沸,有买了果子的小孩乘大人付钱的时候你推我打的嬉闹。
小小的摊子前却是与背景丝毫不相干的安静。
宋玹安勾了勾唇角,学他把手肘放在桌上,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回答他:“算卦。”
萧琮和以前一样,拿出纸笔递给她,温柔的示意她落笔。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沉思了片刻,低头提笔舔墨,在暗黄的纸张上写下一个名字。
随着她落笔,萧琮那双漂亮的眼眸中,笑意开始一点点缩小,直至写完名字。
他苍白的薄唇抿成了一道严肃的直线,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阴气沉沉。
他死死盯着手中的纸。
旧黄的纸张上是宋玹安龙飞凤舞的字。
一阵风吹过来,吹乱了手中的旧纸,上面墨迹未干,注目的写了三个大字。
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
萧煦月
萧琮眼中瞬间升起嗜血的杀意,慢慢扩大,直直望着宋玹安。
他手指关节发白,捏紧,将旧黄的纸张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手腕上的银铃随着动作起伏微微晃动。
宋玹安看着他的神情,迟疑了一下。
又放下了笔,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封信里的画像,在他面前缓缓抖开。
这副画像似乎有点年岁了,沾满了污渍,还有点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