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雪实在是觉得好笑,看来这云修竹对自己的恶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一心认定自己是个谋人性命的恶毒女子,殊不知他能活到现在究竟是拜谁所赐……
“阿蕊就是太过善良单纯,又识人不清,以后可要仔细着些,等你我成婚之后,你便不必忧心这些了,万事都有我在……”
曲昭雪真是庆幸自己没进内室,又在心里为顾沉渊默哀了一瞬,只听得这位京兆尹沉稳又平淡的嗓音很不适时地在内室中响起:
“凡长安城之命案,只要京兆府职责之内,定然查明真相,江娘子不必忧心,本官来此,是望江娘子叙述一下,今日案发时的经过,越详细越好。”
曲昭雪听着顾沉渊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就想笑,干巴巴的就罢了,还一点都不合时宜。
曲昭雪抿了抿唇,竭力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正常一些,听到里面的抽泣声像是小了些,而江问蕊哽咽了一声,道:“今日下楼时,世子走在前面引路,我的婢女青锁扶着我的胳膊跟在后面,锦绣便跟在青锁旁边,就这样往楼下走,谁知我感到脚下一滑,便往前倒去,多亏世子在我身前扶了我一下,我没有栽倒在地,只有头磕到了栏杆上,然后便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然后就有些神志不清了……”
江问蕊越说声音越小,还掺杂着轻微的颤动,接着便是云修竹温柔的安慰声,和江问蕊有些发闷的抽噎声,曲昭雪在外面听着,只觉得浑身尴尬,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大概也能想象得到,云修竹将江问蕊抱在怀中安慰的样子。
里面的顾沉渊默了一瞬,才继续道:“也就是说江娘子右手边紧靠着栏杆,左手边是婢女青锁扶着,青锁的左手边是锦绣,本官理解的可对?”
“正是。”
“那当时楼梯之上出了你们,可还有旁人?”
“并没有。”
曲昭雪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那个站位,青锁作为与江问蕊自小一起相伴长大的贴身婢女,扶着她下楼梯再正常不过,锦绣原本是江问蓉的婢女,如今江问蓉已死,被分去伺候江问蕊,自然也很正常,只是比不得青锁与江问蕊那般亲密罢了。
然而顾沉渊沉默了半晌,又问道:“本官有一事不明,还请江娘子解惑。”
只听江问蕊轻轻抽搭了一下,道:“王爷请讲。”
“这寻常人走路,尤其是下楼之时,若是足下打滑,一般都是身子后倾跌倒,本官冒昧问一句,江娘子当时是何姿势,为何会身子向前跌去?”
曲昭雪闻言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硬生生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憋住笑。
这顾沉渊倒真是心思细腻,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过顾沉渊虽然心细,但是这次却是抓错了重点。
别人不知晓江问蕊,她却是知晓的。
在江问蕊尚未一跃成为泰兴侯府嫡长女的时候,走路时自然是不甚注意,只怎么舒服怎么来,可是这长安城中贵女可是不一样的,她们讲究的是脚尖轻点、莲步轻移的步伐,一步实现阶级跨越的江问蕊为了尽快融入贵女圈子,便竭力练习这种走姿,可是毕竟不是自小练习到大的,自然是不太熟练,今日与云修竹同行,她更要拿捏好自己的步伐,下楼时脚尖轻轻点地本来就有些不稳,若是再加上足下的蜡油,若是能稳住不摔倒,那才真真是身手敏捷过人……
果不其然,内室中静了许久,曲昭雪再一次感谢顾沉渊的英明决定,让自己不用进到内室,面对面地替江问蕊尴尬到脸酸。
她光想想就觉得窒息,江问蕊那般珍惜颜面之人,又在自己心爱的男子面前,该怎么解释……
果然,这点小挫折难不倒江问蕊,只听换了一个女子声音道:“都是婢子的错,娘子走路习惯脚尖点地,本身就步子小,脚步轻,婢子没有扶好,才让娘子摔倒了……”
曲昭雪能辨认得出,这是青锁的声音。
江问蕊还是一贯的路数,只是这个时候让青锁跳出来承认,曲昭雪倒觉得是一个昏招。
曲昭雪看过原书,知晓书中作者给江问蕊安排的人设便是一个嗲精,以成熟的演技和白莲的做派而著名,甚至连原身都辨别不出,可是顾沉渊不了解江问蕊啊。
只怕顾沉渊在心里要怀疑这主仆二人了……
曲昭雪觉得顾沉渊应当已经问得差不多了,正做好了离去的准备,谁知云修竹又道:“王爷,云某斗胆问一句,这案子不是已经找出真凶了吗?缘何要再讯问云某未婚妻?”
只听顾沉渊十分冷静,沉声道:“真正想要江娘子性命之人,只怕不是蕊黄……”
曲昭雪暗自挑了挑眉,抿唇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