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自然拍手叫好,只是时间已晚,几人又笑闹几句,竹香便陪着姜松灵去往客院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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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间,姜松灵尚未起身,就见竹香躲在珠帘后往这边频频偷瞄。她原本还想躲在被窝中再休息一会,又实在被竹香闹得无奈,干脆伸手将竹香唤到床榻前。
竹香听见姜松灵声音,面上一喜,提着裙摆趴到床榻边笑呵呵道,“娘子,你还在呢?”
姜松灵一愣,竟不知如何回复。竹香天未亮便频频来自己屋前,竟是怕自己消失。
“不会,我还在呢。你摸摸,是不是手暖暖的,若是竹香小娘子心放踏实了,我心情舒畅了还能在长一些肉。”竹香被姜松灵逗得咯咯笑,“娘子是要胖些,可别比先生还瘦。”
“给我些时日,定要把阿若丢下的肉再找回来。”
竹香向来相信姜松灵,又细细说了些这半年的事。这些事她虽然有些听阿若说了,但再听竹香说却又是另一番感慨。
说到阿卉误信阿霜蛊惑,最终背主时,竹香明显悲从中来,“从前在扬州时,我们说好了一起进京。可我回了京城,他们都说娘子死了,阿卉进了牢狱,我……我……”哽咽片刻后又激昂愤慨,“枉费我将阿卉当亲姐,没想到她竟做下这样的事。”
“阿卉她如今在哪?”
“在牢狱里,我偷偷跟在赵鸿达后面看过一次,阿卉似乎呆了一样,不言不语。万护卫现在偶尔还去看阿卉,阿卉却不愿意见他。”
姜松灵猜测,阿卉当时应该是已不伤害她性命为条件,答应帮助阿霜。只是阿霜不过是诓骗阿卉,姜松灵并不恨阿卉,但也不会说出为阿卉求饶的话。
这次若不是她偶然露出胎记,只怕已经死在阿霜手下。阿卉在扬州护她周全,她也在这次追杀中落下伤。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错误负责,自有楚越律法约束。
如今她顺利回来,阿卉过不久应该也会出牢狱。从此,她们就做陌路人即可。
她不再提阿卉的事,转言提起姜记。
“你和赵鸿达怎么进京的?扬州的姜记如何了?”自从敏娘告诉她京城开了姜记,她就偶尔会琢磨这件事。竹香并不隐瞒,只是声音中仍带着伤痛,“我和赵鸿达守着铺子过了十几天,忽然一日收到莫三郎君传信,信中只说娘子你失踪,让我们警醒你是否会回扬州。”
那时候的竹香尚不清楚,莫三口中‘失踪’二字的含义,她便和赵鸿达在扬州从盛夏等到暮秋,等到莫三又一封信件催他们入京,她和赵鸿达不得已将姜记托付给书院众人打理。等到入京,所有人都告诉他们姜松灵已故,而郁府中的顾荀若更是面容枯槁。
“后来,郁府搬来安邑坊,我和赵鸿达便在府中一侧辟出一块空地开了姜记。外人从外看,只道姜记面对东市,和郁府同在安邑坊,但若是从郁府西北角一瞧,便可以看到姜记的小院。开了姜记后,赵鸿达便担负起府里饮食,先生偶尔吃些,看起来才康健些。”
姜松灵脑海中迅速闪过顾荀若昨日说的话,“从前在通义坊,去岁刚搬至安邑坊。”她当时恐有其他牵扯,原来竟是为了姜记。
他们尚在扬州城时,她曾趁着吃席热闹笑着打趣问顾荀若,“我还可以继续开吃食铺子吗?”
顾荀若那时宽慰她,“阿灵自然可以在府门周围选一处合心意的铺子开一家食铺,再将食铺和府院连通,每日来回也方便。”她听了欢心,却并未真正放在心上。只因京城高门大户府邸多建在皇城脚边,门楼墙瓦之间冷寂森严,就算是开间食铺,又要卖给谁吃?可她从未想到,顾荀若竟将府邸搬至安邑坊,将整座府邸都浸入这人间烟火之中。
竹香见姜松灵不说话,以为她怨自己和赵鸿达丢下扬州的姜记,声音里带起焦急,“娘子,那时候我和赵鸿达一心只想寻你,便把姜记……”竹香话说一半,却被姜松灵直至。
“无碍的,只要咱们还在,姜记便一直都在。”食铺不过是死物,能看见赵鸿达独当一面完全继承了她的手艺,姜松灵心中才真正的高兴。她高兴起来就喜欢琢磨些吃喝,又念着开在京城的姜记,早些念床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笑着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姜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