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扬州本就尚有熟人,这个条件并不难,姜松灵应下。“其二呢?”
“其二便是,每年回南方之前来我这里看诊,我说来就要来。”
“没问题,只是您不回京吗?见见阿若?”姜松灵得了可以回京的消息,顿时卸去疲惫,心里忍不住有了攀谈的欲望。她本以为莫沧水会同她一起回京,毕竟,半年偶尔闲聊中,她已经知道莫沧水与阿若相识。
“看他?让他来看我,救了他娘子,看他还敢不敢和我斗诗。”
姜松灵只能抿嘴微笑,看着眼前这个偶尔颇有孩子气的老者,也幸甚自己可以遇见他。
她当初跳河逃生时,可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当年负责教授大夏皇子的学堂先生,兼职看病也能成为神医的大夫——莫沧水。更是万万没有想到,莫沧水的药膏渐渐唤醒了她的记忆,原主的过去如同一张清晰的脉络图,一点点被呈现在她的眼前。
原来,她不仅不是云和渊的女儿,更不是楚越人。
她是大夏国镇国将军独女,行三,家人常称呼她姜三娘。
***
镇国公独女姜三娘生于战乱的大夏末年,虽是国公府独女,却未有一日享受过国公女儿的生活。她在血泊中随着母亲赶路,在厮杀声中仓惶躲避,终究国还是破了。
然而,她的双亲在浴血奋战之时,大夏的国君依旧酒池肉林,甚至不惜给前线将士断粮断草。云和渊三番五次派使节试图说服她的父亲投降,均被父亲冷漠拒绝。可到了夜深之时,父亲却又偷偷将她抱至楚越营地,托付给云和渊。
后来,威名赫赫的姜家军为国捐躯。
而她,苟且偷生,带着耻辱在楚越皇宫长大。
原主大概是恨云和渊的,因为是这个男人破开了大夏国门,让她痛失双亲成为孤儿。可是,每当她下定决心要离开皇宫之时,她又犹豫不决。
如果没有云和渊,大夏还有千万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扬州依旧是怨声载道的炼狱,而不是如今鸟语花香的人间天堂。
保持疏离,是原主这些年的选择。
直到云和渊一纸诏书将她贬为庶人逐出皇宫,直到原主命丧街头,她穿越而来失去记忆。
一切终究又回到原点,她不仅要回京见阿若,也需要带原主见一见陛下。
***
时人常说,惊蛰之后春气萌动,雨水增多。姜松灵跟着商队自南边一路向北,雨水说来就来,商队管事为了货物,只能躲雨。十日,不过才行五百里,距离京城还余两千多里。
这日又是大雨,商队正行至官道中段,只能寻一处破庙避雨。
姜松灵站在屋檐下,正拿着一块锦帕躲在角落擦湿发。
这支去京城的商队头子乃是一位管事娘子,姜松灵与她相处十日,倒是脾性相投。她湿发刚刚擦完,管事娘子吴二娘从屋后走出,扔给她一块烤饼。
好好的胡饼一边尚有水汽,另一面却已经烤糊,姜松灵再咬一口,硬得要磕掉她的牙齿。
吴娘子生的人高马大,自幼就比家中兄长都要高大,又力气巨大,成年之后越发难管,这才被阿耶要求回家继承祖业。
吴家做的是南北往来生意。自船舶来扬州胡商的琉璃珠宝、西南的珍贵药材被吴家转至京城贩卖。这次,倒也是莫沧水认得吴公,这才拜托吴家商队送她回京。
吴娘子见姜松灵一脸狰狞,无奈摆手,“商队里挑个会做饭的就行,等到了京城我带你去姜记吃大餐,那里的师傅可是咱扬州出去的。”
姜松灵原本正在专心啃饼,乍听到姜记二字神情一愣,“哪个姜记?”
她人还未到,分店都已经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