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峰想到什么却不敢说话，倒是阿卉被压在身后，此刻挣脱开束缚飞身上前扑向阿霜。

“娘子呢？”她双手紧紧攥住阿霜肩膀，用力摇晃，哭喊道，“我问你娘子呢？”

阿霜不答，她望着河面发呆，又对着阿卉凄然苦笑，自言自语般说道，“娘子，谁的娘子？”

“姜松灵！你不是答应我，只是把娘子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她安稳度过这一生吗？”

阿霜听到姜字终于有了反应，她凑上前上下打量阿卉，又忽的想起那片刺目的霜花胎记，终于崩溃，向着阿卉喊叫，“死了！死了！我……杀死她了，她……她……”

“她死了？”

这一句话不过三个字，却如同一粒石子破开这片死寂。

“万峰，带她下去，审出事发所有细节，”顾荀若的声音这一刻平静的可怕，可是这份平静的背后，必然是疯狂的报复。万峰瞥了阿霜一眼，顾荀若的报复只会令她生不如死，只是不知为何，阿霜竟疯癫了。

这片水域，来时悄然无声，走时却夹杂着众人的抽噎声。

***

平元十六年夏

‘北鲁’破坏两国盟约，劫杀和亲公主姜松灵，帝震怒，派皇三子云拂月戴罪立功即刻出兵，太傅郁清跟随，两国开战。

平元十六年深秋，边关大捷，北鲁皇储被云拂月斩落马下，北鲁国王连派使节入京和谈。皇长子云拂晟勾连北鲁陷害太子揭露，十七年年关举兵谋反逼宫，后被建平帝囚禁深宫，三月死于宫内。

同年四月，建平帝搬至京城郊外静宜园，太子云拂月监国，太子太傅郁清官复原职，辅弼太子。

***

平元十七年春，苏淼淼提着一篮子樱桃随莫三一起去郁府探望郁清。

回到了京城，如今的顾荀若又变成了郁清，只是再也不是从前温和谦逊的太傅郁清，而是杀伐果断的孤魂鬼影。他跳进了万丈深渊，让绝望蚕食掉他的温和、细腻、清透。

从前络绎不绝的郁府门前，至此空无一人。

进入抄手游廊，莫三自行去找郁清，苏淼淼提着樱桃绕过半座府邸，终于寻到一处小门。她掀帘而入，视线豁然开朗，从前在扬州城的姜记小院竟复刻在眼前。

苏淼淼熟门熟路摸进灶房，竹香正坐在石井边摘菜，赵鸿达举着一本菜谱连声叫嚷，唉声叹气，手里的锅铲差点扑到苏淼淼身上。

“赵师傅，你小心点！苏小娘子，快来我这边做，正巧赶上朝食呢。”竹香先一眼看见苏淼淼，赶忙洗净手招呼起来。

灶房石井边就有一张石桌椅，竹香给苏淼淼第一杯茶，这才接过对方手中的樱桃。

又到了一年吃蔗浆牛乳浇樱桃的时节，建平帝每年都会赏赐给臣子，今年因为太子的原因，莫三和郁清得了许多。

可是，没有人敢在郁府里吃这道甜品，竹香这几日梦里总是见着姜松灵在灶房做这道甜品，这才悄悄求着苏淼淼给她带点樱桃。

如今的这处灶房外头就是京城最出名的食肆——姜记。

掌勺人是赵鸿达，姜记食肆不做寻常的京城味菜色，热门的吃食都是江南口味，一时间门庭若市。只蔗浆牛乳浇樱桃这道甜品，却难住了赵鸿达。

“竹香，你别弄这樱桃了，给先生看见又要伤心了。”当初他在扬州初闻噩耗，与竹香二人终究卖掉姜记上京。哭过了，痛过了，再把姜记开起来就是他赵鸿达唯一能做的事了。

这份痛与他而言，五年、十年终会忘记，可对于先生而言，却犹如蚀骨之痛，再难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