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的胖师傅正坐在门口指挥小徒弟浆洗蔬菜，他这几天日日去姜记报道，也算琢磨出一点想法。这屋主子大约是个清淡口，吃食往老扬州那味上靠，总归送回来时不会怎么去怎么回。

这会正琢磨朝食，就见姜记的小娘子笑盈盈向这边走来。

手里还未剥完的一把花生被扔到地上，胖师傅笑呵呵站起身相迎，“这可不是我运道来了吗，小娘子竟来灶房了。”

这当过食肆大厨的师傅就是会说话，姜松灵说明了来意，胖师傅自然应下，“那这朝食就交给小娘子，我带我这小徒弟就先走了。”

姜松灵点头应好，见灶台上准备的都是些清淡口味，干脆熬一锅汤，吃饭时把菜往里一扔，想吃肉吃肉，爱吃菜就吃菜。

只是这锅汤却不是一般单纯的肉汤或鱼汤，用鱼鲜做底，再添上笋丝、蘑菇这类带鲜的蔬菜熬煮。待锅底煮开，先用小碗喝一口汤，满口鲜香便是这锅汤的精髓。等汤锅开始咕嘟嘟冒泡，顾荀若打着帘子进门。

姜松灵自然而然开口，“阿若回来了。”

如松雪般清凉却又不显冷淡的声音充满了朝气，顾荀若只觉得晨间的烦闷消失殆尽，笑着回应，“回来了，莫三刚才不同我一起回来，今天的朝食我可又要多吃些。”

话里也是自然而然递了消息，姜松灵打趣，“莫三郎现在只想陪着淼淼吃饭，哪里愿意陪你吃饭。”

顾荀若深感认同，他不就是只想陪着阿灵吃饭，只是京里的消息……

朝食时，满满一锅汤被端上食案，陶锅下用小火煨着，不会太热也不会冷掉。

姜松灵又准备去把屋里两侧窗格推开，不然一会吃汤锅热起来，就得汗流浃背。

然而，这边指尖刚碰到窗格，却被顾荀若拦下，“一会再开窗，我晨间同莫三去见了帮太子递消息的人。”

一听是正事，姜松灵赶忙收回手，坐到顾荀若身侧作出认真聆听的模样。可她等了半晌，顾荀若仍一言不发。再抬头时，就见对方正望着自己发愣。

“这是怎么了？重要的事？”顾荀若其人向来泰山崩而面不改色，姜松灵少有见到他如此郑重的表情。

“阿灵——”顾荀若最近似乎撸她头顶上瘾，一边揉她额间碎发，一边忽而变得小心翼翼，试探问，“我若是把你推入了这个局，你会不会怪我？”

姜松灵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她又想起齐王那日凑在她耳边叫嚣的话，“不想死，就离开郁清吧。”

她猛地一甩脑袋，恍惚自己为何不信顾荀若，还去想齐王那些话。顾荀若既然直接问她，这事儿直接敞开说就行。

她立刻坐直身子，“什么局？你细说之后，我再告诉你我怪不怪你。”

顾荀若得了姜松灵话，当下道，“楚越和北鲁要开战你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甚至她今天就是因为这个消息才心神不宁。“难道不打仗了？”也不知道为何，姜松灵忽然就想到了这点。楚越建国不过几十年，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这时候，任何国君都不会选择战争。不仅是百姓再难承受打仗，楚越也不愿意再次打仗。

果然，顾荀若接着道，“齐王回京后主张和，北鲁提了一个要求，让楚越公主和亲。”

可是楚越只有三位公主，唯大公主年岁可以和亲。只是，这位大公主去年便已经嫁人，如今随着驸马在侯府住着，连公主府都成了摆设。

“楚越还有公主？”

姜松灵话音刚落，就感到身边人气息徒然绷紧。

血珠顺着攥紧的手心自顾荀若苍白的手腕处滴落，血珠滴在地上开出一串鲜红的花样。姜松灵听见顾荀若一字一顿告诉她，“陛下承认了你的身份，欲封你公主和亲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