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根本没有想过这些，她不过是想报答殿下。莫三说的这些话像是一颗炸药，将她脑袋炸的嗡嗡作响。她屈膝抱头抽噎，嘴里断断续续自言自语着“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要再想，太子既然用你试探郁太傅，那你欠太子的情也算还完。”姜松灵心里那股说不出的情绪在胸腔涌动，她搀扶起竹香，让竹香可以借着她手臂的力量站稳。又道，“我送你回房，你若是可以睡着就休息一会，若是实在睡不着，就慢慢想。”

竹香又哪里愿意让姜松灵送到房里，她原本以为自己小命难保，如今却捡回一条命。当下推开姜松灵手臂，“我自己可以，娘子在这见客吧。”姜松灵没有拒绝，只是一路目送竹香进了房间，才收回目光。

莫三双手插在袖袍，懒散地靠在柜台边，见姜松灵注意力回到室内，“原本想借着小娘子搬家来蹭吃，没想到还有太子的事。只是没想到这天下竟还剩竹香这样深情又单纯的娘子？”想来莫三郎君在京城时和太子关系独特，说起太子时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极了顾荀若八卦自己闺蜜的表情。

姜松灵心想莫三倒的确很少吃自己做的菜，眉眼弯弯道，“那今天可要给莫三郎君一个点菜的机会。”

莫三眼睛一亮，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做势就要点菜，可直到他手臂在空中半悬许久，嘴巴里“啊——啊——”，最终也没点上菜。莫三这才记起来，他根本没吃过多少姜松灵做的吃食，又如何点菜。眼前的小娘子，怕是耍了自己。

他立刻就要反驳，可姜松灵早就躲到顾荀若身后，正从一陶罐往瓷碗倒饮子，深褐色又泛着淡淡深棕色的浆水，是姜松灵这几日做的乌梅浆，“今个早些时候，书院里你原先几个学生来恭贺我乔迁，我请他们试了铺里新做的的糕饼，走时还带了许多，现在铺子里也没剩。”她将原本用来装茶的瓷碗倒满乌梅浆，“不过这新做的饮子倒是任君品尝，乌梅浆酸爽开胃，桃浆则是带些甜香。”

顾荀若接过姜松灵递来的茶碗，抿一口乌梅浆，赞道，“酸甜清爽，立夏后会很受欢迎。”

姜松灵眉尾一扬，“等的就是立夏。”

两人说话间竟完全没有谈刚才竹香的插曲。可莫三等不了，他一甩袍角，坐到姜松灵对面，刚好挨着顾荀若，“你们怎么又说起饮子，太子的事呢？”

太子借着竹香来试探，并非是想要顾荀若救自己，无非是担心自己的老师跑去支持齐王或陈王。可姜松灵压根就不记得太子殿下，至于如今仍在冷宫里的太子殿下是什么癖性，她也完全不清楚。“竹香并非我婢女，等过几日，她的去留自然由她自己决断。”至于竹香说的那些所谓救太子的话，姜松灵只想说，让她一个没有原主记忆的非土著想这些可太难了。

顾荀若见姜松灵纠结的差点敲脑袋，就知道她又寻思失忆的事，“等着吧，太子、陈王、齐王都得等着，我如今不还是大理寺通缉的要犯吗？”可就是这一盘闲散气度又哪里像通缉要犯？

姜松灵和莫三对视一眼，双双仰天翻白眼。

“莫三郎君也喝些饮子吧，耽误了些时间，今晚夕食可没有大餐吃。”再耽误些时间，怕是主食都没机会吃。姜松灵说完，带着阿卉往灶房做吃食。她这一走，原本有些热闹的室内忽然就安静下来。顾荀若右手摩挲着杯壁，也不知在想什么，莫三心知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就没有打扰。

灶房里，姜松灵正在清洗一整条羊肋骨。

她原本是想要留点空间给顾荀若和莫三说话，可再一转眼，莫三竟跟着也进了灶房。她心里犯嘀咕，就问，“莫三郎君怎么来灶房了？”

吃遍了京城各大食肆的莫三郎君其实并不常去灶房，他左看看右摸摸，见什么都好奇，嘴上回道，“阿若在思考事情吧，我这不是闲着闷，就来灶房转转。”话音刚落，就看见姜松灵手里的羊肋骨。

楚越百姓多爱吃羊肉，除了顾荀若这个例外，莫三简直是羊肉的忠实拥护者。

“今晚吃羊肉吗？酱烧？盐煎？烤制？”每多说一个词，口腔里的唾液就要多上几分。

“不知道莫三郎君喜欢？”

“烤！”话音落下，姜松灵和莫三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来自吃货的心声。烤羊肋骨自然是最保守又最受喜爱的吃法。把洗干净的羊肋骨放在特质的烧烤炉具上烤制，再撒上一些调料，如果爱吃羊肉原本的味道，也可以不用任何调料，只是炭火带来的独特味道，已经可以最大程度发挥羊肉的滋味。

姜松灵之前见原主人家竟然留下做烧烤的器材，这才起了烤羊肋骨的想法。

不一会儿，羊肉特有的香味便包裹住灶房。为了照顾顾荀若口味，她又另做了几样清淡的菜。万峰和阿卉聚一起吃，她便和顾荀若、莫三聚在铺子食案上吃。

这若是在京城，尚且还有人指着小娘子鼻子游说，不可与男子同席。可姜松灵如今在扬州城，无牵无挂，倒是可以活得更加洒脱。

莫三最爱的烤羊肋骨端上桌，姜松灵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小瓶调料，“听说莫三郎君极爱辣味，我这瓶辣椒研磨出的粉可是极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