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已经等了很久。

自从她猜到书院里的私塾先生就是郁太傅后，她就在找机会接近顾荀若。可惜，那天之后顾荀若再也没有回书院，她借着外出摆摊的机会四处走动，就是想探听点消息。

至于寻找兄长，都是她瞎编的借口。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姜小娘子会这么快在扬州租到铺面，明明不久前才被罗家郎君暗中阻挠。

能越过罗家郎君，定是郁太傅帮了娘子的忙。

而今日乔迁，她猜测郁太傅也会来恭贺。是以才假装浆洗衣服，实际是想要在巷尾偶遇郁太傅。

竹香弯腰将手中木盆放在石阶边，垂着手站在巷尾等待。

南门街与南孤巷并行，顾荀若要到姜记糕饼铺，必定会穿过南门街尾再从南孤巷巷尾进铺子。

竹香垂眸暗自等待。

她自幼长在尚食局，更是见多了皇宫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求人法子，可她最终选择的却是最简单，生硬的法子，跪下求人。

听阿卉说，小娘子已经同郁太傅互生情意。娘子心善，无论是在皇宫和扬州都待她亲厚，她虽要救殿下，却懂得万万不能伤害到娘子。是以，那些女儿家求郎君的法子她一样没用，也算给自己留一份后路。

思考间，顾荀若一行三人也看到站在河岸边的竹香。

万峰一眼认出竹香，立刻附耳对顾荀若道，“是小娘子在货船上收下的婢女。”顾荀若点头，打眼扫过竹香。只是一眼，竹香竟觉得仿佛当头被浇下一盆冰水，原本紧张的心，猛然缩紧。

她全身绷紧，就好像踩在脚底的青石快一样僵硬，可她心里仍清楚记得自己的目的。

她让自己去想那个骄阳一般的人，心里又立刻涌上力量。

“郁……”可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没有机会出口，“呜……呜……”她呜咽着，又拿手臂去捶打身后捂住她嘴巴的人。

阿卉面色沉静，尽管竹香上下扭动，她手腕使力，很快将人拖进了铺子。

与顾荀若结伴而来的莫三眼看着阿卉忽然出现拖走竹香，心里免不了好奇，“她刚刚好像说了一个‘郁’字？”再看顾荀若神色平淡，就知道对方已经知道这事。

这几日陈王和齐王都已经有动作，“是谁安插的人？能猜到你和姜小娘子遇见，这步棋倒是有些巧妙，就是安插的人有些……”这样在大街上就开口喊破顾荀若身份，瞧着有些过分单纯了。

顾荀若一脚刚走进铺子，听见莫三的猜测，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睛闪过一丝无奈，“不是陈王和齐王的人。”

“难道是陛下？”

顾荀若又是摇头，明知这样一个单纯的傻姑娘接近不了自己，却仍给了她一丝幻想。能做出这般事情的，怕只有他那位心思通透的太子殿下了。

***

姜松灵原本只是想小憩片刻，可不知不觉竟睡着了，醒来时申时已过。她连忙起身，又手忙脚乱收拾好自己，一边透过竹帘往外瞧，一边从妆奁随手取一只发钗插入发髻。

可就是这么随便一瞧，前铺与小院连接通道里，竟堵了三四个人。再仔细看，竟是莫三，边上是一脸肃然的阿卉，竹香被阿卉压着挤在角落里，一张小脸早就哭花了。

出事了。

姜松灵再没有时间去铜镜前看一眼自己妆容，推开房门一路向前。等出了屋门，她才发现不仅莫三来了，顾荀若带着万峰也来了。食案上放着贺礼，想来是来恭贺她搬家。

“这是怎么了？”姜松灵伴着声音刚一脚踏入铺子，竹香见准了机会扑到姜松灵脚下，“娘子，娘子你听竹香说，好不好？”

竹香这几日脸色本就泛黄，此刻脸颊被泪水冲刷过，显得越发憔悴。她根本没有想到阿卉竟会武，看着柔嫩的一双手钳制着她丝毫不能动弹。而郁太傅，自始至终没有看过她一眼，只是坐在食案边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