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姜松灵又道让顾荀若放心,雅阁里一切安好。新来的老先生严厉中又透着几分对少年们的喜爱,他的学生也可以放下心房接受新的老先生。又询问是否认识她身边的竹香,只简单说了竹香那天清晨有些怪异的举动。最后,就是嘱咐顾荀若不能挑食。
“阿若切不可挑食,我定会让阿卉常来检查。”
也是从这天开始,胖师傅每日做的吃食总算不再被原封不动退回,而万峰也终于不用再忧愁的坐在房檐寻思吃饭这件深沉的大事。
三日后,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停在南门街顾府小院前,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跳下马车,在身边奴仆引领下进入小院。
当先一名奴仆在前面引路,男子身后又跟着数名短衣侍卫,一行八人在垂花门前停下。
万峰正候在垂花门旁,垂花门两边就是抄手游廊,平日垂花门不开,只有迎客时才会开启。
那走在最前面的瘦小奴仆正是那日姜松灵见到的内官,只不过今日在自家主子跟前倒是低眉顺眼。他走进垂花门边,见竟只有万峰一人,眼白一翻,“万护卫,殿下亲临,怎么不见郁小郎君?”
万峰心道,往日郁太傅喊着倒是亲切,现在凉凉一句郁小郎君,倒还显得多么不情愿。宫里人人都道罗贵妃疏于管教陈王,只偏爱三公主,如今看来倒是不假。这陈王身边若都是这样的人,养成一个残忍弑杀的性子都是可以理解了。
万峰向前一步,理都没理那名内官,只是双手抱拳向其身后的黑色披风男子行礼,“参见殿下,主子这几日精神不佳,今日起得晚些,得知殿下前来,现在正穿戴妥帖准备前来迎殿下。”
这名黑色披风男子正是从京城一路南下至此的陈王云拂夜。只见其身形高挑,面容略显清秀,倒是气质阴郁,眉目间如同卷着一层浓雾,不过和顾荀若同岁的年龄,额间已隐约可见纹路。
陈王自然认识顾荀若的贴身护卫,他眉心微皱,可又立刻想起离开时府中幕僚的嘱咐,“郁太傅借着太子名号在朝堂多年,身后信奉他的官员不在少数,如今殿下只要暂时拉拢郁太傅,收拢其手里的官员,待目的达成,郁太傅还不是任凭殿下处置?”
他右手紧握成拳又立刻松开,立刻虚扶一把万峰执礼的双手,“先生刚迁新居,不适应环境,本王自然是明白。只是这三进院落实在是委屈了先生,本王在扬州尚有一处别院,不如先生迁往别院暂居。”
万峰在心里不忿。在扬州有别院,还残害武英一家,强占人家的客舍,倒真是随心所欲,不顾王法。但他面上还需要客气一番,“只是暂居,不便打扰殿下休息。”
“自然。”这个话题便被略过,陈王不过是客气一番,那处精妙的扬州别院里此刻住着他心爱的几名小娘子,又哪里能让郁太傅去住。若不是他几次送出的晚宴拜帖都被退回,他也犯不着清早就到这破败院子见郁太傅。
他不喜欢见郁太傅,也不想见郁太傅。
昔日早朝时,郁太傅每展开一个话题,都能令陛下侃侃而谈,耽误他下朝时间。更何况郁太傅虽然说话总是温雅和润,可骨子里向来不畏人言,朝堂上你永远不知道郁太傅下一个会维护谁。
陈王一行跟着万峰进入垂花门,又穿过内院,就到了顾荀若住下的正房。
顾荀若这几日皆是宿在书房,这正屋还是昨日为了迎客刚刚布置的。
此时,顾荀若穿着一件深色交领大袖长袍,双手插袖拢在身前立在门前。他望向远方,沉静的双眼中仿佛蒙上一层薄雾,叫人瞧不清他此刻心中所思。
陈王当先一步阻止了顾荀若行礼,“本王同太傅在京城也日日得见,哪里需要见礼。”
顾荀若原本就没有伸出的手动了动,神色淡淡的道,“谢殿下。”
“三月里父皇派本王去巡查邗沟,听闻先生在此处,特来拜访。”陈王说完,就背过手给身后内官打手势。那内官向来最懂陈王心,立刻组织身边几名侍卫往院里搬篮筐。只见几名侍卫捋起袖子,两人一组将一筐又一筐竹篮搬入院里,不一会儿就大大小小摆了一地。
这些竹筐都被粗布蒙着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陈王先是满意点点头,又是向着顾荀若道,“早先在府里就听闻先生于吃食上较为精细,这扬州城虽说漕运繁盛,但到底需要时间,我便自作主张给先生收罗了一点食材,想来可以为先生于吃食上锦上添花。”
几名侍卫在陈王说完后,几人同时掀开竹筐上粗布。只见粗布之下,竟然是一框框生鲜蔬菜,有从北方运来的羊羔肉,许多山林间山珍,还有被楚越明令禁止宰杀的牛肉。瓜果更是花样繁多,甚至还有两个框里盛水养着鱼,又有用花盆栽种的一些盆栽果子。
总之,楚越能吃的,怕是都在这些筐里了。
顾荀若终于抬头望了陈王一眼,伸手推开屋门,“殿下远道而来,不如进屋吃杯热茶。”
“先生的茶,自然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