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松灵没想到竹香这么抗拒回洛阳，她原本想再问问姜小娘子离开后的事情，可目光望过去却看见竹香紧紧攥在一起的拳头。自己尚有秘密，又怎么好逼迫别人。

她没了打探的欲望，“你别担心，这艘货船是去扬州的，那里贸易往来频繁，酒肆林立，你若是想在那里待着也不错。”

见不再是让自己留在洛阳，竹香眼眶里含着泪咧嘴朝姜松灵甜甜一笑，正要说话只听见咕噜噜叫声。

竹香有些羞怯的摸了摸肚子，她其实是混在一个世家小娘子亲眷队伍里上的货船。上船后也不敢乱跑，身上藏的一块胡饼被吃光后，每日就去货船那边讨一点水喝。莫家家产庞大，自然不缺几口水。可竹香肚子里没存货，水喝多了呕的反胃仍然饿的难受。

“你去我屋里拿湿帕子擦擦脸，我去灶房给你做点吃的。”姜松灵说完便径直离开。

***

辰时将至，正是灶房朝食上饭菜的时候。来提菜的各家小厮混着大师傅乱飞的铁勺挤在大厨房，根本没人去关心偏门。姜松灵从偏门摸进去，这里有个小厨房。这小厨房平时都闲着，只有贵人们想要开小灶时，才会给大师傅一点银钱来这里。

果然，姜松灵进小厨房时，灶台边只有一个守门的小厮在啃馒头，一边啃还一边龇牙咧嘴。再一瞧，这馒头干煸的差点成一张饼，边上已经裂开，露出里面粗面。

小厮瞧见姜松灵，把馒头往怀里一塞就跑上来，“哟，姜小娘子来了，您这会来可迟咯，大师傅都在上菜了。”说完拿手往大厨房里一指，“昨个赵师傅得了莫小郎君的赏赐，今个早上来提菜的多了一倍。”小厮伸手比了个二字，大概是守着小厨房实在无聊，又继续絮絮叨叨。

“那些个贵人，往常哪个不是自个带着干粮，嫌弃咱们的饭粗糙，这会都往赵师傅那挤呢。”小厮一说把自己乐呵了，姜松灵也抿嘴笑笑，“喜欢咱们的饭是好事，你们活多了才好多拿钱。”

“是这个理。”

“不过我今天和贺金换了，他替我，”姜松灵伸手一指小厨房，“我是来借小厨房的。”

听见是来借厨房，小厮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半天才说话，“是要做……吃的？”姜松灵离的不近，但这吞咽口水声音实在是响，“给一位朋友做点朝食，小郎君若也没吃，我就多做一些。”

“没吃！”小厮赶忙把怀里的馒头又往衣服里塞塞，才把灶台让出来给姜松灵。

小厨房虽空着，但备菜都是有的。姜松灵瞧了一圈，都是一些能存储的薯类，再有就是干货。红薯不好克化，竹香饿久了不太适合。她又去翻干货，有野菜还有一些干鱼。

手指在干货里挑挑拣拣，竟让她发现了一碗已经泡发好的笋干。

“这是什么时候泡的？”姜松灵用手一指陶碗里的笋干，问小厮。

“昨晚上有贵人想吃这一口笋干，我们给泡的。可泡好了，又不吃了。”似乎是因为小娘子馋嘴想吃笋干，后来被家里阿娘知道了，就遣人过来取消了。

姜松灵又拿手拈了一点仔细瞧，泡水后颜色自然，笋节密集，只需要一瞧便知道是嫩笋。

她心里顿时有了想法。人若饿极了，再精致的糕点都填补不了胃里的空虚，不如来点实在的。姜松灵准备给竹香做笋肉大包子，再配上一碗白米粥。

精米泡水准备煮粥，另一边姜松灵准备煮笋干。两边都上灶后，她去挑了一点猪肉。楚越百姓寻常爱吃羊肉，但这肉包里还是要塞上猪肉才有那股滋味。好在灶房里备着猪肉，她洗干净后，先切丁再剁成肉泥。

肉泥不用剁的太细，差不多就可以放入碗里做馅料。

包子里的馅料各有讲究，姜松灵加了点现成的卤汁和高汤提鲜味。再把煮好的笋干下锅炒香倒入馅料一起搅拌。白米上锅熬煮后，她摸去大厨房白案那边拿了一点面团。

江上阴冷潮湿，面团发酵时间长。白案那边一般都会上面点，所以有现成的面团。姜松灵用手一捏，确认是适合包子的面团便开始下剂子。

小厨房剩的菜不多，姜松灵又是想要包大包子，包完也才六个。可包好的包子个头大，又塞满了馅料。姜松灵刚准备上灶蒸，小厮便一阵风跑了过来。“我来我来，上锅蒸这事我来就行。”

姜松灵也没拒绝，就去另一边看白米粥。她站在灶台边，一边搅拌白米粥，一边看那边小厮给包子上火蒸。

不一会，阵阵白雾从灶上升腾而起，一丝肉香从笼屉里挣扎着钻出来，那股卤汁中又带着鲜香的味道，霸道的占据了整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