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镜静已移驾中堂,正给下人们立规矩,梁氏在旁帮衬着。
李祺立在堂外听,镜静吐音鸿畅,条理清晰,持家手腕宽严相济,实在是个贤妻模子。
他正值新婚燕尔,一日一夜未能与公主相见,本就恋慕,见她贤能,更生敬爱。当初驯服公主的心思彻底抛到九霄云外。
他现在一心只想设法寻一个梁婆子的错处,将她撵走。
可听梁婆子在堂中辅佐公主理家,真叫个心细如发,挑不出一丝错处,不愧是当年成穆贵妃身边的人。
难呐。
等镜静向下人们训完话,李祺求见公主。
两厢见礼,公主坐东,驸马坐西。李祺对这座位安排微微有些介意,但也顾不得了。
两个人隔着几尺远对望,含情脉脉,颇有牛郎织女之怨。
镜静开口道:“听说驸马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臣……”李祺刚要答话,梁氏在旁插话道:“为公主玉体康健起见,恕老奴唐突,敢问驸马,贵体究竟抱何恙?”
“偶染,偶染风寒。”
梁氏道:“容老奴说句话,既是风寒,驸马应当静养,怎可在此与公主相见?将病气过给公主可怎么好?”
李祺被一个奴婢打断话头,本就不悦,偏偏梁氏的神情态度还一副很占理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处来,待要训斥,又怕打了公主的脸。
镜静柔声道:“竟是中了风寒?现在可好些?”目露关切。
李祺忙道:“回公主的话,臣好多了。”
不料梁氏道:“以老奴愚见,刚刚早膳时驸马贵体尚欠安,恐怕此时病气未散,不宜亲近公主。”
李祺憋了一肚子的话,还没向镜静吐露万分之一,就被梁氏请回了书房,气闷可想而知。
第二日早膳,李祺还是不肯低头,照旧称病不来,便又是一整日见不到公主。
若单单是见不到面,还容易忍耐些,可公主偏又派人来送些药膳、点心来给他用。睹物思人,公主的倩影便终日在他脑海浮现。住在一个屋檐下,名正言顺的夫妇,却要忍受相思之苦。
他安排阿喜设法去抓梁婆子的痛脚,不但抓不到,阿喜反而一不小心犯事落在梁婆子手里,挨了罚。
李祺一个贵公子,平日打交道的都是王公贵族士大夫,何时在后院费心、与一个奴婢勾心斗角过?自是施展不开手段,毫无翻身之力,憋屈得很。
第三日,依旧这样煎熬地度过。休沐在家,无事可做,读书读不进,吃饭吃不下。夜里睡觉,孤枕难眠,半是想公主,半是恨梁婆子恨得咬牙切齿。
第四日,第五日。
这根本就是在熬鹰。
第五日,连阿喜都忍不住在旁边多嘴,劝道:“爷,咱都多久没见公主了?您要是不想公主呢,也就罢了,您在这日思夜想的,又何必为难自个儿呢……”
李祺骂他道:“闭嘴。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
阿喜收声,自个儿暗地里嘀咕道:“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