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站在金华殿外,看着日渐西沉的落日,自己何尝不是日落西山,忍了一辈子,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无论如何,他已经走到此便绝无退路,就让宣国历史上留下自己的一笔吧!
身后的侍卫跪在荣王身前说:“禀报荣王,前线传来战报,越国夏文瑀领兵叫嚣,绰那靖池带伤上战场,不知为何,两人带着队伍在魔鬼窟附近忽然失踪,至今不知去向,前线目前群龙无首。”
荣王眼睛并未离开夕阳,只是皱着眉头沉思片刻,“你现在让大都督去接替绰那靖池的位置,在元铮登基之前,要加强皇城周围的守卫,不可松懈,让覃宗拉严防四个城门,去吧!”
“绰那靖池搞什么鬼?不过,看你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大局已定。”直到夕阳完全落下,他才转身离开。
他进到金华殿,坐在床榻边看着昏迷的元祈正,“三哥,多年不见,没想到再见面你我兄弟二人会是如此光景,你的江山就交给我吧!至于你的宝贝儿子我会扶他上位,几年后送他下去陪你,你必然不会寂寞,最终还是我赢了。”
他走到桌前,将灯油洒满床帐,将灯盏打翻,瞬间元祈正被火焰包围,走到门口时,几名内侍急着想冲进去,边抬头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喊什么?”
几名内侍看到荣王的眼神,瞬间闭嘴,低着头瑟瑟发抖,荣王走到两人面前说:“大王驾崩,金华殿不慎走水,你等在这里好好守着,直到整座大殿都烧完了,才来回禀,期间有谁去救火,结果自己担着。”
看着荣王离去的背影,几名内侍纷纷朝燃烧的大殿跪下,他们的王英勇一世,临了竟然落得如此境地,果然皇族的权力之争噬骨焚心,他们只能匍匐在地上,静静送大王离开。
仲冬,十三日,大王驾崩,三皇子元铮临危受命,登上皇位,改年号为兴安。
登基大典上,元铮着王服,站在正武殿下的百级长梯前,一步步走向他从来不曾奢望过的皇位,一步步走上权力的中心,他不用再对父亲,对兄长卑躬屈膝,最终嬴的人是自己。
哪怕是傀儡,他也甘愿!看着渐渐出现在眼前的龙椅,终于有坐上去的一天,哪怕一天他也满足了。自幼深陷皇权的尔虞我诈中,即便如自己这般无能无德之人,也难免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是以甘愿做国师的傀儡,只是没想到风云变化,他竟做了荣王的傀儡,没差别,像他如此资质平庸之辈,能如此梦一场亦不枉此生。
满朝文武半数被关进地牢,其余半数家眷被荣王挟持,不敢反抗,只能低头默认这场叛乱。
当元铮坐到大殿上,荣王立于其右,共同接受百官朝贺,底下的官员敢怒不敢言。
此时皇城守备司将领前来汇报,“报陛下,麾祢将军押解着越国的夏文瑀在南门,等待觐见。”
元铮猛的起身,看向荣王,荣王低声说:“他们有多少人?”
“目次有一千多人,其余人等还在城外三里等待召见,绰那靖池说先带着先头部队赶着将敌国将领送上。”
荣王上前两步,“告诉左督尉将人调到云坛附近,等绰那靖池一露面便乱箭射死,这是他自己来送死,怨不得我。”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一众官员看到此情此景,满眼悲痛,宣国的天塌了,连绰那靖池也要死在这里,他们确实无力回天了!
绰那靖池押着夏文瑀从南门进入,见到四面高高的城墙,这是准备瓮中捉鳖的架势。他们慢慢走进城门,果然身后响起沉重的关门声,四面城墙上忽然围满弓箭手,他们命悬一线。
城楼上的左督尉正志得意满的笑着,不想身后低着头的近卫竟然一刀划向他的颈部,一阵鲜血喷涌,左督尉倒在地上。
路沙罗带着早已混入城的士兵,瞬间将弓箭手制服,同时北门和东门的防御也被攻破,瞬间局势逆转,他们带着人冲入皇城,就皇城内的两千人,只能束手就擒。
当消息传到正武殿内时,众大臣心内暗喜,天不亡宣国。而元铮和荣王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这才登基就要被推翻,也是史无前例。
当听到周围喊声震天,荣王便知道大势已去,布局那么多年,却还是棋差一招,这绰那靖池不是失踪了吗?怎么带着人马杀到眼前,恍若神兵天降,将自己苦心孤诣筹谋了半生的计划轻易攻破,这是天要亡他啊!罢了,成王败寇,他输了!
当绰那靖池带人进入殿内,荣王已无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最后再抗争一次。
“绰那靖池,陛下登基,你如此是为何?谋反吗?”
绰那靖池不看他一眼,拿出一副黄锦举过头顶,“此乃陛下遗诏,若陛下死后,将传位于皇七子元靳,有篡权夺位者皆以谋逆论处。圣旨真伪可由各大臣验证,现在谁是乱臣贼子,一目了然。”他看线荣王身边的侍卫,“你们还要和他同流合污吗?还不放下刀剑。”
荣王身边的侍卫,见形势逆转,不再犹豫立刻扔了刀,站到绰那靖池一边。不过片刻功夫,所有人都站在了元铮和荣王的对立面。
荣王叹着气闭上了双眼,他还是输了,忍了一辈子,筹谋半生就此功亏一篑,不得不信天命。当他再睁眼,掏出袖中的短刀,拉过身边绝望的元铮,一刀刺进他的胸膛,“下去陪你父亲吧!”
他拔出刀,将元铮一脚踢下阶梯,元铮滚落楼梯,最后只剩那死不瞑目的双眼,直直望着绰那靖池,有恨,有怨,有怒,有不甘,最终一切归于黯淡。
荣王稳稳坐于皇位上,俾睨众人,“今日我输了,却不是输给你绰那靖池,我是输给了天命。这个位子便是能者得之,上面都是我历朝历代皇室子孙的鲜血,今日便也撒上我的,此生有憾,三哥你我来世接着斗吧!”他毫不犹豫的将短刀没入胸口,鲜血顺着嘴角一滴滴落在皇位上,几次大喘后,终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