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蓁言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霖入座,依然没有坐下来,她直挺挺地站着,死命攥着双手,恨不得立刻将刀子捅进他的身体,此刻她似乎又感觉到上一世李霖鲜血喷在脸上的灼热。
傅楚南焦急地看着夏蓁言,起身强行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座上,而后尴尬地向众人笑笑。
“冷静!此时不是报仇的时候,要保住你父亲和哥哥,便要冷静沉着,且看李霖要如何再做打算。”傅楚南低声对夏蓁言说。
他的话像盆凉水将她兜头浇醒!是啊!眼前的父亲和哥哥才是重点,她冲动了。
于是她收回眼神,端起茶杯猛灌了几口以掩饰方才的失态。
夏文瑀眯着眼睛看着夏蓁言,她刚才恨不得将李霖大卸八块的眼神他尽收眼底,相信父亲也看到了,她为何如此仇恨李霖?
夏鸿暄站在李霖身旁朗声问:“不知太子殿下到誉州有何公干?”
李霖看着夏鸿暄和夏文瑀说:“二位将军不必见外,先坐下再说。”
夏家父子便在太子下首的位置落座,静候李霖发话。
傅楚南拉着夏蓁言起身,向李霖一俯首从容地说:“不知太子殿下到来,我等惶恐,想必您有重要事宜,我等小民自请退下,望殿下莫怪。”
李霖傲慢地瞟了二人一眼,点点头:“退下吧!”
傅楚南得令便拉着夏蓁言退了出去。
夏鸿暄收回看向夏蓁言若有所思地眼神,问李霖:“太子到此,可是有任务带给我父子二人?”
李霖笑着摇摇头:“非也,此次本宫是和你的乘龙快婿季林彦一起来的,他为护送皇妹的送嫁使者,此刻快到城下了吧!我先来打个前哨,和你们知会一声。”
夏家父子对视一眼,这速度也太快了,从听到消息才不过半月有余,公主便已到城下,为何如此仓促?
李霖看着沉默的两人,解释着:“现在宣国局势动荡,他们的王生死未卜,三皇子得国师扶持,自然是继任人选,将皇妹送去宣国,正为稳定两国关系提供助力,若他们大王驾崩了,婚事岂不要耽误一两年,其中的变数难以把控,安全起见,这婚事越快越好。”
原来如此,夏文瑀心下了然。
身为夏家军主帅,看着公主联姻无论如何内心是无法平静的。他可以为了维护国家尊严而战,也可以为了保护公主而战,但显然上位者考虑更多的是利益权衡。战争带给他们的直观感受是胜负,他们看不到战火燃烧的残酷,看不到百姓屠刀下的绝望。
这些画面他看了太多也看了太久。他不怕战,却怕看到百姓流离失所,怕看到他们麻木的眼神。战争换来的和平,代价太大,可眼睁睁看着公主用一生的幸福换来的太平就更容易吗?他内心郁结!
李霖并不能感受此时夏文瑀内心的痛苦,他只是一派轻松地说着两国关系,似乎亲妹妹远嫁他国反而值得歌颂一般,对此,夏文瑀不由得在心里轻嗤一声。
营帐外的夏蓁言被傅楚南拉着走在回城的路上,脑子一片混沌,上一世的画面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她有些分不清现在和过去。
傅楚南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这是神游到哪里去了?
等夏蓁言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然坐在城内著名的南岳楼二楼包间里,对面的傅楚南正满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她幽幽叹口气,低着头轻声说:“抱歉,失态了。实在是突然看到李霖让我无法自控,满腔仇恨翻江倒海失了分寸。”
傅楚南了然地说:“我能理解,任何人突然看到杀父仇人都不可能淡定,但为了报仇,必须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你要想,既然他已经在眼前了,怎么都是个死,急什么?”
夏蓁言终于放松下来,朝傅楚南笑笑:“谢谢为我打圆场,这顿我请了。”
傅楚南喝了口茶,满脸嫌弃地说:“就这?想打发了我,不能够啊!起码也要请三顿才行。”
夏蓁言对上傅楚南的胡搅蛮缠,只能摇头轻笑。
两人吃过午饭后,各自回了住处。
三更时分,夏蓁言穿上一身夜行服,拿上剑蒙了脸,脚下轻点飞身上屋檐,在月光下穿梭于城内。
她得知今夜李霖去了卿虞台,在那里结果了他也是不错的选择。尽管傅楚南的叮咛言犹在耳,但内心的恨意时时灼烧着她,她等不急,唯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体内的仇恨才会消解,李霖必须死!
她到了卿虞台,潜入顶楼,那里是花魁如烟姑娘的闺阁,此时李霖正徜徉在温柔乡里。
夏蓁言在屋外想闯进去,却听到李霖和如烟正在颠鸾倒凤,尖锐的女声伴着床榻吱呀作响的声音,直听得夏蓁言面红耳赤,这还如何进去?
犹豫间,一双有力的手捂着她的口鼻,将她扯出卿虞台,直至到了濉河边才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