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那靖池叹口气,将她揽进怀里,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
夏文瑀不想碍人眼,转身吩咐手下,将身边的蛊人收拾了。远处城门下的成群蛊人,被浑伽罗带人杀的差不多,此刻正在打扫战场,傅楚南先赶过来,还没走近夏蓁言便被夏文瑀拖着去处理受伤士兵了。
正当大家以为都过去了,安静收拾战场时,城门下一阵骚动,浑伽罗被自己人围了起来,他的左手已被斩下,对面拿刀指着自己的人竟然是得力手下,坎黍雷。
“你竟然对我下黑手!”浑伽罗稳住略微发抖的身形,厉声质问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新旧更迭罢了,没什么不甘心的,你手里的命有多少?仇人有多少?只能说时辰到,该我上位了。”坎黍雷语气轻松,就像说着今晚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
浑伽罗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是如此结局!看着天边露出的晨曦,霞光万丈,可惜只一眼便永远定格在了他的眼中,坎黍雷毫不犹豫一刀斩了他的头,看着滚到脚边的人头,他不屑地一脚踢到旁边的水坑里,大步走开。
夏文瑀和傅楚南看得目瞪口呆,这些沙匪连改朝换代也如此麻溜迅速?果然后背是不能留给这些人的,不定什么时候就送你见阎王去了。
夏蓁言稳了稳情绪,抬头看向绰那靖池几日未见便一脸胡茬的脸,眼中满是心疼。
她扶着他的手臂往城内走:“我们快回去检查一番,你身上指不定还有多少伤口,现在不用看我都知道你胸前的伤肯定又崩了。”
绰那靖池无所谓的说:“哪那么金贵,战场厮杀受伤也是平常,无妨。”
“倒是你!怎么又回来了?当真不让人省心!”绰那靖池趁机抱怨着。
“别想再支开我!你早意识到朝廷会对你不利,于是找借口将我支走,我现在哪都不去,走回城。”夏蓁言固执的说。
绰那靖池只能被夏蓁言拖着往城里走去。
有夏文瑀、傅楚南等人在城内收拾战后相关事宜,绰那靖池倒也放心,便老老实实呆在房里,让夏蓁言为自己包扎伤口。
夏蓁言认真为他擦拭着身上的血污,将伤口清理干净,再撒上药包上棉布,这才放下心来,还好,胸口的伤崩的不厉害。
她坐在他身旁无力地说:“从第一次见面,你就不断受伤,且一次比一次严重,什么时候我们能过上不动兵戈的日子。”
绰那靖池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会有那一天的。”
两人看向窗外微澜的湖水,静静体会着难得的静谧。
半月后,城内基本恢复原来的样貌,穆拉特已将离开的人护送回来。绰那靖池号召富商慷概解囊,将城墙修葺一番。而杀了浑伽罗的坎黍雷,带着契珂部所有人归顺绰那靖池,只求部落的人能成为平民,从此后辈能堂堂正正做人。
绰那靖池允了他们的要求,愿意当兵的,便收编军队。不愿当兵的,将自己的封地分给他们,或将人招到商铺里,让他们能真正过上正常百姓的生活,到此契珂部成为历史。
扈川终于恢复到多年前,富足祥和的样子。
是夜,绰那靖池在王府内招待城内富商,以及跟随自己的将领,酒过三巡,他借口不胜酒力,离开宴席,跑到后院躲清净。
“你跑这来了?害我一通好找!”穆拉特拿着壶酒走到绰那靖池身旁坐下。
绰那靖池看向身边的好兄弟,两人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啊!
他拿起酒杯敬穆拉特:“此次多谢你,兄弟!”
穆拉特笑笑,对着酒壶猛灌一口,看着皎皎明月慨叹道:“想我这半生不知所谓,不知为谁而活,浑浑噩噩到今日,历经此劫倒是突然想通了,今后的岁月我想随心所欲得过活。”
他凑近绰那靖池认真地说:“我是来和你辞行的。”
绰那靖池看着他笑笑:“你要去往何处?”
“我想去看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许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像你一样娶个美娇娘,来日再抱个胖娃娃,也算人生圆满。若是遇不到那个人,便浪迹天涯体会另一番滋味。”穆拉特仰头将酒壶的酒干尽,一把摔在地上,枕着手臂嘟嘟囔囔地说。
绰那靖池起身,架着穆拉特往厢房走去,边走他边说:“好!人生能为自己而活,便是福气,我祝福你,待你归来,我们再把酒言欢。”
两人搀扶着彼此,晃晃悠悠走在廊道内,月光轻轻浅浅地洒在他们身上。
当年并肩作战的老友已所剩无几,他们亦不似少年时热血沸腾,被生活磨砺后剩下的坦诚除了对自己,也给了身边过命的兄弟。
曾经的慷慨激昂变成现在的温吞如水,早已物是人非,终于学会向命运低头,学会顺势,学会不强求。于是他们只能各自顺着眼前的路往下走,在没有选择时,努力为自己的内心寻得一片安宁。
今夜,是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又怎知不会是另一个惊喜的开始?人生的不确定性往往都在做出选择时变得逐渐明晰。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只要心在一起,不管走到何处,我们必然都会互相挂念,保重!
第二日,绰那靖池醒来时,穆拉特已经离开。他躺在榻上,想起昨夜的畅饮,也算为他送行,心内自道一声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