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那靖池来到城楼时,穆拉特正转身看向他,脸色如常,只那眼神比平日冷了些许。
他走到穆拉特身边,看向城下,果然黑压压一群蛊人正一人踩着一人,往城墙上爬,
同时周围陆陆续续还有人往这里走来,目测眼下的人数怎么也有两千人。
“很给我面子啊!这么多人,本以为会在路上动手,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我死了。”
绰那靖池无波无澜的说。
穆拉特低头活动着右手手腕:“趁现在他们人不多,我先下去将他们处理一批。”
“不急!我看他们是想把我们围困死。”绰那靖池回身对路沙罗说,“你们现在迅速组织兵力,将城中妇孺带到城下,待我们杀出一条路时,你们护送她们出城,明白吗?”
“钦奇拉你现在去将地牢里的洞清查干净,从那里杀出条路,将老人从那里送出去。”绰那靖池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两人领命,转身迅速去做安排。
穆拉特笑笑,看着他说:“你还是老样子,永远镇定自若,这样的排场不足为惧。但若论持久,我们未必占优势,他们可以用车轮站和我们抗衡,终究我们吃亏。”
绰那靖池笑笑:“谁和他们车轮战,我们在前面拖延时间,将人从地牢的洞口送出,最后就是突出重围。只是我觉得不会有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后招。”
两人看向将落的残阳半隐在山头,漫天红霞像将收未收的烈焰,逐渐朝中心收拢,直至完全隐匿在墨蓝色的天幕中。
等了将近两个时辰还未见路沙罗带人来,他们二人索性去城里寻他。才走下城楼,来到主道上,便见路沙罗哭丧着脸朝他们走来。
两人对视一眼,这是?
路沙罗走到两人面前继续耷拉着脸说:“将军,属下无能,这些妇人一听要带着孩子逃生,谁都不走,都不愿离开家人,属下说的口都干了,还是没用,请将军责罚。”
绰那靖池了然地点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准备车马,待我先去探探外面的情况再做打算。”
穆拉特转头看向他:“何必要你亲自出马,身上的伤还没好,逞什么能。好好呆着,我来!”
绰那靖池想想也好,自己的刀伤还未康复,那就先观战吧!
当城门打开,穆拉特一马当先带着五百人冲入蛊人群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他颇为得意的看了绰那靖池一眼,甩甩手上粘腻的血腥,正准备带人继续突围,突然眼前一条火线瞬间点燃,将暗黑的草原照亮如白昼。
他勒停马匹眯着眼睛,看见火线外围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围了一圈蛊人,而包围圈之外隐约可见一男子骑马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是指挥者!
正当穆拉特准备再次冲锋时,听到城楼上的击鼓声,那是让他收兵回城。看着水泄不通的包围,已然失了先机,此时确实不是硬闯的时候,便只能不甘地转身带人杀回城内。
绰那靖池也看到了火线外马上的男人,他没想到会与他如此相见!
闵铖居然带着蛊人来围攻他?蛊人杀了他娘,利用了他,而他竟然转过头来为仇人效命!
绰那靖池从未犹如此刻般看不起一个男人!但凡闵铖有点血性,直接拿刀来砍自己,绰拿靖池也不会这么看不起他,毕竟闵铖的娘确是因他而死。
看起来是闵铖恨他,可实际却是闵铖对失去所有的不甘和逃避。权衡利弊,在仇恨和获取间,他选择了获取。毕竟,如果真正面对了事实,他真的一无所有了,他无法面对这样的结果,无法接受自己一败涂地的结果。
人性总是趋利避害的,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闵铖将对他的恨合理化。毕竟比起仇恨自己,鄙视自己,恨他似乎是更容易的选择。
所以,闵铖宁愿接受自己创造的虚假真相,而不愿意面对真实,由此走上了助纣为虐的路而不自知,这是何等懦弱,何等糊涂的一个人。
想到如果闵珩看到这一幕会有多难过,他就无比庆幸自己提前让她去了越国。
此时,绰那靖池和闵铖远远隔着人群,隔着燃烧的火焰,注视着彼此。对视片刻后,闵铖调转马头离开,口中发出奇异的声音,像是一种有节奏的哨声。
城楼下的蛊人听到哨声后,突然停止攀爬城墙朝后退到火线之外,原本嘈杂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到火焰燃烧时的噼啪声。
看来今晚注定是漫长的一夜。
同样感觉夜晚漫长的还有去往越国的夏蓁言,她坐在火堆旁看着篝火发呆。眼中总是浮现出离开时绰那靖池在城门下的身影,总是无法忘记那个时刻心里的不安,会是预感吗?
她起身走到营帐里朝夏文瑀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越国暂时不去了,我要掉头。”
夏文瑀摇头轻笑:“你们女人都是那么冲动的吗?说风就是雨,仅仅因为所谓的预感就改变计划?”
夏蓁言表情认真地说:“因为是他,我宁愿相信预感,他不能再出事。”
夏文瑀其实知道绰那靖池想要他带闵珩回去的初衷,如果此时放闵珩回去,绰那靖池岂不是功亏一篑,所以,他尽力阻止闵珩,但看她如此坚定的样子,是拦不住了。
“这样吧!我派人前去打探,这样你总放心了吧?”夏文瑀看着她无奈的说。
“我不想耽误你的行程,还是我自己回去看看吧!”夏蓁言固执着。
“关心则乱,你不能这样莽莽撞撞的回去,结果一看人家好得很,就你自己在那瞎操心。”傅楚南一派散漫的走了进来,“别忘了,你此去越国是有任务的。”
夏蓁言张张嘴想辩驳,想想也是这个理,现在什么都未发生,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看她终于平静下来,傅楚南接着说:“就按夏将军的办法吧!静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