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看着路边,生怕漏了一点线索。腿上伤口流出的血早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头上的绷带在雨中晕出一抹鲜红,但她早已感觉不到疼痛。
当她经过一处残破的小院时,看到院墙垮了一半,屋子倒还有个顶,能勉强挡挡雨,于是她急忙进到院内,正准备进屋,一转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一男一女正在埋着什么。
既然要借别人的地方躲雨,还是打声招呼为好,于是她走到两人跟前,大声说着:“你们在做什么?我可以帮忙。”
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面前的男人将手里的铁锄差点给扔了,男人回过身来,气急败坏的对夏蓁言吼道:“你有病吧?大半夜的,突然叫那么一嗓子,会吓死人的!”
旁边的女人倒没说什么,只是拉了拉男人的衣服,表情不自然的瞟了眼夏蓁言。
夏蓁言自知理亏,便连声道歉,男人不耐烦的摆摆手说:“要躲雨里面去,别耽误我的事。”
夏蓁言正准备转身进屋,低头间竟然看到男子在埋人,已经埋了一半,那人身子被埋在土里,仅剩头露在外面,在雨水冲刷下,那人的脸逐渐清晰。
当夏蓁言看清那人的脸,立刻甩掉手里的伞,推开男人,猛地跪在烂泥里,一声不响开始徒手挖泥土。
雨水模糊着夏蓁言的视线,她的手指碰着泥中的石头,细嫩的指腹被划开道道伤口,血顺着指尖缓缓流出,最终与雨水混为一体,而她像无知无觉般奋力挖着,对手上的伤口视而不见。
暴雨中她像个疯子,不管不顾,只是闷头挖着烂泥,旁边两人呆愣地站着,不知所措。
夏蓁言见用手扒太慢,伸出手将男人手里的铁锄抄过来,使劲扒拉着绰那靖池身上的泥。
他不能死,不会死,她一定要把他挖出来。
夏蓁言突然抬头狠狠的看着两人说:“还不帮忙挖,如果他死了,我绝不放过你们。”
两人一听,不敢惹事,便赶忙帮着挖人,男人还紧着解释:“我们可没害他,是我们救了他,只是他突然没了气息,我们又不想惹事,便想着将人埋了干净,谁想到突然下起这场倒霉的雨。”
夏蓁言寒着脸不想再废话,只说:“快些挖!”
等他们把绰那靖池整个人挖出来时,夏蓁言一把将浑身是泥的绰那靖池抱在怀里,双手感受到的冰冷让她绝望,太冷了,他身上太冷了。
她抖抖索索地摸着他的脸,同样冰冷。
夏蓁言努力稳住情绪,深吸一口气,忍着内心的恐惧慢慢将手探到他鼻前,没有任何气息!
瞬间,夏蓁言内心的希望破灭,整个人软了下来。她浑身颤抖着将绰那靖池死死抱在怀里,她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她不要他这样被扔在雨里,她不要他孤零零一个人。
但没有用,绰那靖池没有丝毫反应,他皮肤上透过来的冰凉,像一把利韧,直戳夏蓁言心口,她的心被戳得支离破碎。
大雨滂沱,夏蓁言用自己的身体为绰那靖池挡着雨,她看着绰那靖池的脸,伸手为他抹去雨水,将他杂乱的头发理顺,怎么能让他就这样睡在雨里呢?
夏蓁言双眼无神,缓缓低下头,将脸贴着绰那靖池的,眼角流出的泪混在雨水中早已看不清。
她睁着通红的双眼盯着远处的黑暗,似乎要穿过那漆黑的雨幕看到他们曾经的美好,那些她以为会永存的美好,原来转瞬便消失了,消失得彻底,消失得悄无声息。
她张开嘴,轻声哼着小调,正是当初绰那靖池为她唱的歌。
幽幽的歌声,漂浮在漆黑的雨夜中,那对男女以为夏蓁言疯了,拿上东西就跑,他们可不想惹麻烦。
傅楚南和夏文瑀找到夏蓁言时,正好和那对男女错身而过,他们奇怪的看向院内,瞬间怔住。
当他们几步跑到夏蓁言身旁,看清她抱着绰那靖池,一副魔怔的样子时,实在不忍卒睹。
傅楚南眼神复杂地看着夏蓁言,他蹲在她身旁,伸手要将绰那靖池从她怀里带出来,夏蓁言冷厉的眼神扫向他,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冷声吼着:“走开!别碰他!”
夏文瑀看不过去,眼神示意傅楚南,两人同时行动。傅楚南上前抱着夏蓁言,将她抱着绰那靖池的手掰开,夏文瑀则乘机将绰那靖池拉走。
“不要!”夏蓁言在傅楚南怀里嘶吼着,眼睛直直盯着被夏文瑀夺过去的绰那靖池,她想挣脱傅楚南的钳制,挣扎着拼命向绰那靖池伸着手,他不能离开自己,把他还给她。
夏文瑀只能狠心不看夏蓁言,将绰那靖池背上身,正准备起身,突然,背上的绰那靖池猛地睁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被雨水呛到喉咙,猛咳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活过来的绰那靖池,夏蓁言像是回了魂,四手四脚地爬向绰那靖池,一个踉跄摔在他面前,她挣扎着起身,不顾自己浑身泥泞,双手一够,又牢牢将绰那靖池抱在怀里。
夏蓁言轻轻摸着他的脸,看着他半睁的眼睛,又哭又笑:“绰那靖池,你活过来了,活过来了!”然后,终于忍不住伏在绰那靖池颈边泣不成声。
傅楚南和夏文瑀看着此情此景,无不动容,不管怎样,绰那靖池总算是活过来了。
傅楚南轻声对夏蓁言说:“他受了重伤,要及时医治,我们快把他送回住处吧!”
夏蓁言抬起通红的双眼,如梦初醒,神情呆滞地说:“好,好,我们这就送他回去。”
夏文瑀主动将绰那靖池背上身,率先走出院子,夏蓁言撑着腿艰难地站起身,尽管她现在头晕眼花,眼睛却一刻也没敢离开绰那靖池,此时的她已经撑不住了。
夏蓁言强打起精神,紧紧跟在夏文瑀身后,走一步数一步,直到眼前越来越黑,眼皮越来越重,在坚持走了几步后,她实在扛不住,身子一软朝后倒去,却正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傅楚南看着怀里晕倒的夏蓁言,将她拦腰抱起,迅速跟上夏文瑀,穿过暗黑的雨幕朝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