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瑀对绰那靖池轻声说:“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冷静。”
绰那靖池甩开夏文瑀的手,冷着脸对众人说:“先各自回房休息,明日再做计较。”
查图邬面色阴沉的随下人往厢房走去,路沙罗和钦奇拉对视一眼,沉默地回了房。
月亮不知何时被层层乌云遮盖,暗夜中再无一点星光。绰那靖池走在长廊里,骤然凉风四起,眨眼间便将满园鲜花吹得七零八落,看着凌乱的残花,他不禁想到自己的二十四年与它们何其相似,不管如何倔强的奋力生长,终抵不过一场风暴,生命很顽强却也很脆弱。
他从来不信命,然而命运却总在不经意间告诉他,一切早已注定,挣扎不过徒劳!
看着漆黑的天空,他固执的坚信,即便一切真有注定,他也要来改变这种注定,没人能主宰他的命运,老天也不行!
在暴雨落地前,他来到厢房内,坐在桌前慢慢品着散发清香的金茯茶。
一杯热茶轻易驱散了笼罩他全身的阴寒,自嘲地笑笑,他也并非无坚不摧,在面对未知会忐忑,面对挫败时也会气馁,但他没资格去感怀伤时,身后无数跟着自己的兄弟,随时提醒着他,不能输。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绰那靖池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撇头看着坐在身旁的夏文瑀没好气地说:“怎样?有探查到什么?”
夏文瑀蹙眉瞪着绰那靖池:“我们是合作关系,我不是你下属,不用一副欠你钱的表情,你堂堂扈川王心眼竟不比针眼大,我也算大开眼界。”他自己倒了杯茶,“不就因为闵珩吗?你就那么不自信?她心里有谁你不清楚?整日呷醋,有意思吗?”
绰那靖池竟然破天荒没有还嘴,只是沉默着。是啊!他在担心什么?这一生唯有面对闵珩会让他生出如此多的不确定,尽管她亲口承认了对自己的感情,但他内心总还是不踏实。
夏文瑀吃惊的看着绰那靖池说:“你竟然也有这一面,我来时她还叮嘱让我不要在意你的态度,让我们彼此照顾。她对我绝没有男女之情,这点你大可放心。”
绰那靖池清了清嗓子:“我有何不放心,我信她!”他玩味地看向夏文瑀,“你要庆幸她对你无意,否则这次也许你就回不去了。”
夏文瑀爽朗一笑:“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放马过来。”
玩笑过后,夏文瑀正色道:“我照着信上的位置寻去,果然找到一条暗道,如果明日有何不妥,我们可以往那里出去,而且你不是还有三个大将在山下接应吗?”
“嗯,已安排妥当。”
“他们杀了我有何好处?就为了霸占扈川?”绰那靖池不解地问。
“肆意横行太久,没有约束没有管制,只有不断暴涨的欲望和高高在上的权威,让他们早已看不清自己的位置,甚至看不到自己。杀你,只在于想不想,所以,他们在试探。”夏文瑀认真分析着。
“我想明日还有好戏,我们静观其变吧!”夏文瑀瞅着绰那靖池。
“我认为他们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先不忙着撤,我来探探他的底。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和他们周旋一番。”绰那靖池仔细看着茶中漂浮的点点黄花。
“明日量力而行,我现在去和其他人通个气,一旦发现不妥,便可统一行动。”夏文瑀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暴雨过后的澜府一扫白日的干燥闷热,空中蓄满水气,微风夹带着清新舒爽,整个府邸一片安静祥和。
书房外一个人影在巡逻士兵过后,闪身进入。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搜遍了书房的各个角落,未发现暗格,除了古籍并未有任何可疑书信。
他坐在卧榻上沉思着,突然右手边的夜莺金塑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金塑和正堂上宋凌扶手上的一模一样,他抬起手试着朝外推下去,身后一阵轻响,软榻背后的墙面朝里翻开一个入口。
他侧身进入,沿着昏暗的甬道,来到一间装饰风雅的石室。他又将此处仔细搜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正当他准备出去时看到案上放着一枚玉令,其上的天竺少女正虔诚拜佛,与众不同的是,少女手中捧着的不是金莲而是一盏佛灯。
他困惑的看着玉令,宋凌背后的人竟然是他吗?不再多做耽搁,他出了石室,将墙壁恢复原样,趁夜色正浓,人不知鬼不觉的回了房间。
第二日,宋凌以身体不适为由,命人带着他们一行人在城内闲逛,将近午时下人将他们带回正厅,而此番接待他们的是宋凌的夫人,李馨。
她年纪约莫四十左右,脸上未见岁月风霜,看着不过三十而已,身上虽没有年轻女子的灵动,但周身的凌冽气质却是独树一格,点睛之笔在她的眼,明明生得一双月牙眼,却盛满了傲然。
在一番客套后,大家食不知味的吃完午餐,李馨提议带诸位去演武场看看,府里正好来了一群西域人,他们正和澜府的士兵切磋。
于是众人被人领着往演武场而去,绰那靖池正准备跟上,被李馨拦下:“王爷可有时间,夫君刚醒,想和您细聊。”
夏文瑀警惕地看向绰那靖池,绰那靖池朝他点点头,示意无妨,对李馨笑笑:“有何不可?夫人带路。”
绰那靖池跟着李馨来到内院一座精致的院落,确实越看越像皇家宫殿,绰那靖池心里有些不以为然,皇权富贵,人人趋之若鹜,但若不能承其重,徒增伤悲罢了。
步入大厅,宋凌早已坐在主位上,看到他进来才起身迎接,虽脸带笑容,却与昨日一般无二,眼中无半分温度。
落座后,绰那靖池开门见山地问:“不知宋堡主要和本王谈什么?竟要支开众人带到如此私密之地?”
宋凌低着眉眼微微一笑:“自是有重要事宜相商。”
他起身走到大厅正中,看着绰那靖池问道:“听闻此次王爷到扈川乃是因为惹怒大王,被贬而来,我等为王爷抱屈啊!”
绰那靖池挑眉,未接话,而是安静的看他继续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