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那靖池领着穆拉特进入王府,也不理会身边跟随的奴仆。
见他二人不顾众人,径直往里走的架势,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黑瘦男子,主动跑到两人跟前,为他们引路。
绰那靖池着意看了他一眼,此人外表不起眼,眉眼有着草原人标准的粗犷,嘴角噙着笑,脸上没有谄媚的表情,眼神平静,低头领路却是不卑不亢,这人他记住了。
很快他们来到正厅,果然豪华。
大厅内所有家具皆用紫檀木制而成,每把椅子的靠背都用大理石镶心,搭手及边缘处用螺钿镶成不同图案,实在风雅别致。大厅正位更是鎏金座位,其靠背设计成独特扇形环抱座椅,而扇形也用螺钿描绘得闪亮大气。
其实这里在第一任昆苏王来之前,只是座存续三十年的老宅。
昆苏王上任后,着人精心修缮一番,并按着自己的喜好,修得富丽堂皇,简直和邝城内的王府无差别。
讽刺的是,两任昆苏王上位不久皆死于这座宅子,而最新一任昆苏王也在此疯癫。也许是忌讳昆苏王这个名号不祥,大王册封时换了个名,直接叫扈川王,也真是毫不用心了。
待他二人坐定,那男子问绰那靖池是否开席,得到回复后,他果断招呼下人,将准备好的餐食酒水通通抬上来。而他正准备隐入角落,被绰那靖池拦住。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低着眉眼,轻声回道:“奴才阿库柯,因总管人选一直未定,奴才只是内院主事。”
绰那靖池看着他说:“即刻起,你便是正式总管,统管府内一切事宜,你可当得起?”
男子脸上难得露出欣喜之色,忙朝绰那靖池跪下:“谢扈川王,奴才定当尽心竭力,将王府打理得妥妥当当。”
绰那靖池抬抬手:“起来吧!我这人既看重能力更看重忠诚,如果没有忠心,即便再有能耐,也定不能长久,关于这点,你自己掂量掂量。”
男子抬眼看着绰那靖池,犹豫片刻匍下身体,额头点地,闷声说:“奴才是扈川王的奴才,到死都不变,如今得您提拔,自是听您吩咐办事,其他人等奴才一概不知。”
“希望真能如你所言,我眼中可是容不得沙子,你好自为之,起来吧!”
“是,谢扈川王。”
阿库柯起身,迎向门口正准备进来的盂喇溱和众位富商,将人带到各自的位置,便悄声隐在一旁。
穆拉特端起酒杯走到绰那靖池身旁站定,眼睛瞧着他:“转眼三年未见,托你的福,我能脱离蚩博的一切。从前是不知该说什么,现在却是不知如何说了,一切尽在杯中,我敬你。”
绰那靖池将手里的酒杯碰到穆拉特的杯沿,看着有些动容的穆拉特说:“事不必做尽,话不必说尽,你我之间横着‘懂得’二字,还说什么?干了。”
二人豪气的将酒灌下,便索性搭着膀子一起坐在主位上继续推杯换盏。
绰那靖池瞟了眼盂喇溱,见他丝毫未被穆拉特影响,正慢条斯理地品尝酒菜。
当绰那靖池以为盂喇溱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时,见他擦擦嘴,起身皮笑肉不笑的说:“大家酒劲正酣,不如让人来些歌舞助兴如何?正好借此送一个礼物给扈川王。”
栝勒廷等人赶忙捧场:
“是啊,有美人的歌舞助兴,自是增加乐趣,叫进来吧。”
“上美女,上音乐,让我们喝起来。”
绰那靖池一听礼物,心里就膈应得很,盂喇溱能送什么礼物?绝对又憋着坏,还真是没一刻消停。
他甩甩头,也不想再装亲和,对着盂喇溱的脸,他实在亲和不起来,便无奈说:“上吧。”
盂喇溱故作平静地说:“上歌舞。”
不一会七八个妙龄胡人少女,穿着西域女子的露脐装,婀娜身姿尽显无疑,当她们踩着乐点,杨柳细腰妖娆舞动,在早已调暗的光线中散发出噬骨魅惑,露骨的欲望在这些男人的眼中越发清晰。
绰那靖池眼神清明地喝着酒,心里却小小鄙视盂喇溱一番:美人计?这些女子虽说确是美艳,却未至倾城之姿,更何况,女人的风姿,并不靠千篇一律的魅惑来表现,这样的美太流于表面,不过逢场作戏而已。
一曲舞毕,女子身上香汗淋漓,胸口随着微微急促的喘息而上下起伏,香艳的画面让场内男人蠢蠢欲动。
盂喇溱胸有成竹地说:“扈川王,这八位女子都是我为您精心挑选的,正好您身边没有可心人陪伴,就让她们为您排遣寂寞可好?”
穆拉特内心早就笑岔了气,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绰那靖池就是个不近女色的柳下惠,之前一起在军营中,多少次兄弟们嚷着去找姑娘,他都一口回绝。现在这些美女,要他收下,怕是难。
他憋着笑作壁上观,倒是想看看绰那靖池近女色的样子。可惜让他失望了,绰那靖池果然一口回绝,盂喇溱倒也不恼,只是轻轻对下人说:“这些人既然无用,就放到云暄楼去,省的暴殄天物。”
那几个女子一听要去云暄楼,纷纷跪下求情,表情泫然欲泣,把那几个肥头大耳富商的心挠的酥痒无比,都表情焦灼的看着绰那靖池。
绰那靖池无奈起身:“好了,你们可以在我这每人领十两银子,回家去吧。”
本以为怎么也能听到一声感谢,却不想所有女子听到回家,反而浑身颤抖起来,眼泪瞬间决堤。
这是回家比去青楼还害怕?怎么回事?
“请扈川王收了我们吧!我们一定尽心伺候您,您千万别把我们送回家。”